徐懷谷又問:“那和我一起進來的那兩個人呢?”
“他們現在就在那片山裡頭,還傻乎乎往前走。那個半吊子鬼修也是個憨痴貨,不知從哪本殘卷裡看到忘川的記載,卻學藝不精,還在往閻羅那邊走,要是過了奈何橋,可就真是回不來了。”
徐懷谷急忙說:“那前輩,你能幫我去提醒一下他們嗎?”
老人嗤笑:“我為什麼要去?我還要釣魚。”
徐懷谷心裡無奈,這些個大修士都是一群性格古怪的人,講話喜歡拐彎抹角也就算了,偏偏在這種危急時刻也是故作高深。
徐懷谷只好自己過去,但老人還是執拗地對他說:“走之前再看看河水吧,不看會後悔的。”
徐懷谷看了一眼老人,卻發現他眼神確實懇切,便走到了小溪邊,低頭看向那一條小溪。
老人在旁邊解說道:“忘川顧名思義,是一條河流,死亡的人的靈魂便會匯入這一條河,而這小溪就忘川的一小條支流。忘川河水會映照出你心裡最深處的東西,你且拭目以待吧。”
最深處的東西?是自己年幼時的記憶嗎?應該是張小禾和李紫吧。
徐懷谷的眼前逐漸出現了畫面。
但他最先看見的是餘芹。
在山崖邊的清冷月色下,她坐在崖頂的一處草地上,穿著一襲水墨色的長裙,手裡捏著一片小葉子,放在嘴邊吹奏著不知名的小曲兒。而他就坐在一邊,靜靜看著餘芹。
接下來,徐懷谷又看見了李紫和道士。
李紫的手上有著一塊半綠半紅的石頭,正是徐懷谷送她的那一塊。她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蹦跳著跟在道士身後,不時機靈地四處張望。道士還是一如既往地閒庭信步,悠然自得地走在最前面。
畫面又一閃而逝,接下來徐懷谷又看見了鄧紙鳶,鳳兒,餘安,林倉央和林宏治一群人,但也僅此而已了。
徐懷谷穩住心神,把自己從忘川的幻象中掙脫出來。
老人笑眯眯說:“很多人看不清楚自己心裡的想法,忘川就是一面最好的鏡子,最思念最痛恨的人,一目瞭然。”
徐懷谷點頭,說道:“那前輩,我可以離開了嗎?”
老人搖頭說:“急什麼,我還要送你一場造化,你要不要接下?”
徐懷谷當即內心一震。
能說出造化這個詞,這名老人絕不簡單!
徐懷谷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幾分激動心情,才問:“不知前輩所送的造化是什麼,晚輩先謝過。”
老人隨手一指,就有一片忘川的溪水從小溪流裡剝離出來。
這一團忘川河水旋轉著進了一隻小小的琉璃彩盒裡,他把彩盒丟給徐懷谷說:“保管好,這忘川河水可是個好東西,功效很多,尤其對鬼來說更是最好的補品,對你修煉的心境也有很大好處。最重要的是,這河水只有我和閻王可以拿出來,這就是最大的禮了。其實這河水送的有點早了,應該等你境界再高一點效果更好。但是世事終究無法完美,先就這麼湊合著吧。”
徐懷谷雙手拿起那彩盒,道謝說:“多謝前輩。”
老人擺擺手,便不予理會了。
徐懷谷猶豫了一下,問:“前輩,冒昧問一句,你的境界有多高?”
老人一點不意外,說道:“哈哈,就知道年輕人心浮氣躁,必定要問出這樣的問題。我在這裡待的時間太久了,沒有幾千年也有幾百年,現在我對外面的東西還真不清楚。但是按照我那個年代的規則,我應該算是即將飛昇?可惜天道不給我這個機會,陰差陽錯還把我弄到了這個地方,造化弄人啊。”
儘管徐懷谷把老人的境界估計得很高,但聽到飛昇這個詞的時候,他還是差點驚撥出聲。
飛昇是十二境的修士才能夠做的事,那這個老人起碼有十一境修文,放在當今都是中域那幾家最大宗門的宗主,算是徐懷谷當下見過的修為最高的人了。
老人看了看徐懷谷震驚臉色,自嘲道:“看來即便是現在,即將飛昇也是很高的境界?這麼久過去了,看來修行一界還是沒多大變化。”
徐懷谷收下這一盒河水之後,就辭別了老人,繼續上路去找白小雨和黃善。
他臨走之前,最後看了一眼小溪裡的水,一個熟悉的面龐突然一閃而過。
徐懷谷皺眉,仔細思考一番,才終於記起來那個人究竟是誰。
是大餘國皇帝,林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