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凌厲是至情,也有人說凌厲是逆了天道為人換壽命,要遭天譴。
沒人知道故事的真相,而凌厲一直以來也對於這件事閉口不談。
修為沒了,但是他的眼界和見識依舊在。於是墨龍之事之後,在林宏治的再三懇切請求之下,他終於在三年前擔任上了大餘國的國師一職,權利比宰相還要大幾分。而大餘國這些年有好幾件對付墨龍的提議,比如四國聯軍之事,便是出自他的手筆。
其實以凌厲的心境,連修為不可以不要,為何會在乎大餘國一個國師的職位?
有人說凌厲是過膩了山林裡的隱居生活,想要重新出山。也有人說凌厲只是為了守護那一名女子的故鄉,所以才出山做官。
這些爭論,凌厲同樣從來絕口不談。
這使得這位凌國師一直都是一個很受爭議的人物。
凌厲只消看了一眼徐懷谷,徐懷谷便感覺內心被看穿一般,就如同被劍鋒指在眉間。
當真是凌厲。
徐懷谷生怕自己身份被拆穿,好在凌厲只看了他一眼,隨後就依舊步履穩健地走進了勤政殿內。
鏗鏘的腳步聲在無人的勤政殿裡一下下響起,宛如黑夜裡孤獨的鼓點。
他上了皇座前的臺階,直到走到那個座位邊才停下,轉身立住,然後看著殿門外的茫茫黑夜,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有人問他為什麼要出山做官,他從來沒有回答。
答案不在嘴邊,而是在身邊這一把應該是世間最冰冷簡陋的一把王座上。
但現在這把座位的主人,還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
凌厲很累。
可能是因為沒了修行的緣故,凌厲覺得自己四更天就起床,這把老骨頭都有點吃不消了。
當上大餘國國師的三年裡,他思慮太多。
他見到了一個人間帝王是如何放棄享受,一心撲在了民生和軍隊之上,他也看見了下面的官員是如何中飽私囊,如何用盡心機和手段相互結黨鬥爭。
有時候也不是修士不愛管人間事,而是人間那些腌臢事,看多了真是糟了道心。
他很失望。
他只是待在這座皇宮裡,但他很清楚興慶城這一城間此時到底有多少股明的暗的力量在博弈。
妖宗的宋戾……
一黑一白兩個賣油紙傘,來歷不明的女子……
要給皇帝續命的道士……
連那個武夫齊朝樹……他也看不通透。
他第一次突然覺得有修為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事情,至少不必事事都要靠別人。
外面的天色漸明,雨夜終於過去了。
但是籠罩在興慶城頭頂的冥茫霧靄卻沒有散去。
好在,他的脊樑從來沒有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