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尋是個很複雜的人,至少在他們這一行人裡,沒有人能看清她。別說是餘芹,徐懷谷也完全不知道她的來歷,左丘尋從來不和他們說這些。
酒樓裡刺殺官員,興慶內大劫牢獄,一字一句裡的譏諷調笑,看似從無心機背後的縝密。喜歡喝好酒,更喜歡勸別人喝酒,再到最後看見花海的淚下。
好一個江湖人!
好一名有情亦無情的劍客!
終究是不放心她,餘芹率先追了上去,黃善和徐懷谷也就跟著。差點忘了卓彩,徐懷谷就回過頭去把她背起來撒腿跑,弄得小姑娘咯咯笑了好久。
......
“杭旬初雪,涉往以深。
春暖花開,湖天一映。
日息紊落,是之失境。”
輕輕關上古老的羊皮卷軸,他甚至不敢去抖落上面的經年灰塵,生怕折損了這寶貴紙頁。
石承心情複雜的看了看這奇怪卷軸,感想繁多。
三年前,他和一幫兄弟聽聞了村子裡流落下來的傳說,來到這人煙飄渺的杭旬山,尋找傳說中的失境。
憑著祖上傳下來的一小張印有些許晦澀難懂文字的羊皮卷軸,歷經千辛萬苦,按照冥冥之中的指引,他們終於到了這杭旬秘境。
那個時候,大夥都還是二三境的底層野修,修習著同一本法門,是在一個洞穴中發現的。即使如此,大夥都很開心,可以去做那高人一等的修士。
他們最後懷揣著滿腔信心與熱血來這杭旬山,尋找大機緣。
可惜,顯然是大夥對自己的實力預估過了頭,秘境實在不是什麼二三境修士可以接觸的地方。村民們對他們很好,給他們住宿,分享最好的食物,甚至還帶著他們去參觀了失境裡的那份最神聖之物。
想起那件物品來,姓石的漢子現在都要感嘆一句“真神蹟也”。他們見過之後皆驚歎,一番討論之後便準備離去,那種層次的東西絕對不是他們可以染指的。
但,有人起了貪念。很快就有更多人支援,一群人開始謀劃。
他很膽小,不敢去冒險,被大夥孤立、唾棄。動手的那天晚上,他一個人趁亂逃跑走了,順便也帶走了那份羊皮卷軸。
一直跑,一直跑,他不敢回頭。跑過美麗湛藍的湖泊,跑過漫山遍野的花海,再跑過蔥鬱樹林。村子那個方向什麼動靜也沒有,就像一隻怪獸的嘴,無聲無息地吞沒了他的所有弟兄們。
他不敢回去,於是他就這麼失去了他的所有兄弟們。
他開始一個人漂泊江湖。
起初,他逼著自己相信兄弟們的死是因為他們自己的貪婪,與他無關。但慢慢的,他心裡的愧疚越來越重,他好像能聽到那些人的亡靈在嘶吼:“是你……石承,是你帶走了卷軸,帶走了我們最後的生路!”
愧疚,慢慢轉變成害怕,再到絕望,他再也沒有心思漂泊。最後,他連活著的心思也死去了。
他知道的,報應來了,那個時候闖入杭旬山的所有人,一個也跑不掉,都要死。他跑出失境,卻還是跑不出自己應得的報應。
終究還是要回來的,那個時候,就讓自己也跟著死去了吧,這世界也沒有什麼好懷念的了。
他把卷軸放進了胸口,小心翼翼收好。這是他最深的秘密,連那兩個來自中土天河宗的一叔一侄也不知道。
這次會和他們做這一場交易,是石承懷著必死的心情做的,至於為何要帶上那兩名仙家,石承自己心裡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