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澀然還是上了馬,坐在馬上的她感覺鼻子有些酸澀。
有身披黃龍袍的天子親自為她牽馬,有大明的滿朝文武為她引路,帶她入城,這是她此生都沒想過的殊榮。
在皇上身邊,還有一個和他一起並肩步行的美到不像話的女子一直默不作聲。
可秦良玉注意到,剛剛在皇上給自己介紹諸位文武時,這個女子的次序只排在首輔和次輔的後面,位置超過了六部尚書,皇上剛剛只介紹了說她叫令夕。
秦良玉看向著女子的側顏,雖只是打量一眼,卻正撞上了女子靈動的笑顏和一臉率真表情的天浪欣喜的眸子。
天浪便拉著令夕的手對秦良玉直言說:
“上柱國,這是朕未過門兒的媳婦兒,上柱國的夫家乃後漢光武帝麾下伏波將軍馬援之後,而馬伏波輔佐的劉秀,在未稱帝之前曾經有一個最最遠大的理想,他說他娶妻當娶陰麗華,呵呵呵。
上柱國,令夕便是朕的陰麗華。”
說著,天浪便放下令夕的揉一小手,想要為她捋一捋額前的一抹淘氣的秀髮。
令夕卻是在眾人面前有些害羞地躲開天浪的手,星眸回瞪了天浪一眼,天浪嘿嘿憨笑著。
“那真是恭喜萬歲能獲得良配了,也要恭喜令夕姑娘。”
令夕莞爾稱謝,與秦良玉相視一笑,她崇拜豔羨她的錦袍銀槍桃花馬;她暗贊她的仙蹤嫋嫋,雲鬢婀娜。
令夕墨髮三千低垂,映襯紅衣如殷,肌膚勝雪,她與皇上並肩端莊行走,步態卻又透著輕盈愉悅,更是難掩一對眷侶無間的親密與情投意合。
不遠處跟隨隊伍的馬萬年看到這一對兒,莫名的思念和牽掛再一次悠長起來。
驀然,秦良玉竟也心動了,看到眼前二人,思緒飄蕩在她曾經韶華如花的青蔥年紀,想起了她也曾有一個這樣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好男人。
她當初也和令夕一樣,總是用白他一眼,踢他一腳,看似很任性蠻不講理的方式表達對他那濃到化不開的愛意。
愛他,便想把他的髮髻揉亂成一個大雞窩,然後賊賊地看著他訥然發窘的樣子偷笑。
愛他,便與他鮮衣怒馬,將那殺人如麻的戰場當成他們一對俠侶可以攜手闖蕩的江湖,去書寫那二人破萬騎的神話。
可自己那位被軍階視為第一流勇將的丈夫沒有如先祖一樣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卻是死於一個太監的構陷。
他死的那年才四十一歲呀,此後秦良玉為他守了三十餘年的寡,直至一輩子。
如果馬千乘不被太監邱乘雲害死,那麼十年之後與傾巢而出的八旗軍的那一場渾河大戰,一定會殺掉更多的八旗兵,而兩個哥哥也許就不用犧牲,戚家軍也未必就會覆滅於瀋陽城。
秦良玉這麼想,並不是刻意誇大自己丈夫的軍事能力,而是渾河大戰之初,秦良玉分身乏術,有其他軍務所以根本沒有趕在開戰前抵達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