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
劉承胤雙手握著鐵棍,如暴風雨中奮力划槳的一葉孤舟,被浪頭捲來捲去。
他身邊的親衛倒是很拼,圍聚在這葉孤舟四面,如背靠礁石屏息面對撞來的激流。
麾下更多士兵則是見勢不妙,悄悄開溜了,山多林密,鑽進去便別想抓到,他們也早就不想跟著劉承胤幹了。
陣前謝復榮的金瓜錘輪得渾圓,呼呼掛風,所經之處哀鴻一片,幾無一合之將。
劉承胤則大吼大叫,掩飾著內心的恍急,麾下士兵竟如此不堪一戰麼?
再看孔有德神速的反應,吱嘎一聲便沒影了,劉承胤越想越窩火,他這個人又怕被激,往往一怒便失去理智。
他拖著一條鑌鐵棍打馬穿過人群,衝向了遠處的明軍主將謝復榮。
這個曾經朝堂上的同僚完全不講一絲情面,那便也怪不得自己無情了。
他掄開鑌鐵棍,幽幽靠近站在最高處搏殺的謝復榮,謝復榮腳下踩著劉承胤大軍的一輛戰車,金瓜錘左右揮砸,對耳旁如風襲來的箭矢毫不避諱。
這也是大多數明軍中層將領三百年來一貫的戰鬥作風。
明軍強悍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因為謝復榮這樣的中高階軍官從來都是衝鋒在前的。
他們逢戰往往一馬當先,而陣亡率最高的往往也是這群鐵打的軍人。
他們在戰場上做得多,想得少,往往軍功被別人摘去,他們還在繼續衝鋒,披肝瀝膽,卻是讓那些喝兵血的奸人和下筆如神的文官博得了美名。
謝復榮似乎也忘了天浪的話,天浪是讓他打一下就往山上跑,可謝復榮腦回路根本沒有這麼繞,打起仗來,就放不下了。
慢慢的,伏擊戰變成了陣地戰,劉承胤的騎兵也很快殺回來了。
當最前面的騎兵趕回來支援後,清軍方才從狼狽中穩定住了陣腳。
謝復榮當下便喝令各部組成盾陣攔在道路中間阻擋騎兵,那些鐵甲騎兵衝擊著謝復榮麾下士兵們的盾牌,可騎兵的衝撞力實在很強大,明軍士兵抵著盾牌的臂骨在艱難承受著碎裂的撞擊,但是沒有人想要退縮。
雖然謝復榮氣勢很盛,也給了劉承胤很大殺傷,可天浪覺著仗不能繼續這樣打了,迎頭痛擊,而後一陣風般撤退,來去匆匆才是當前擊敗孔有德和劉承胤的好辦法,陷入纏鬥,便落入了下乘。
然而天浪身邊沒有號角和訊號旗什麼的,自己還要是不是提防敵人的冷箭,他便只能大喊著撤退,而且果斷棄馬上山。
他自己是做好了撤退上山的準備,也呼喊著全軍立刻撤退,可他的喊聲不但換來了錦衣衛扈從們的白眼,甚至謝復榮的人馬看向他是也是一臉怒容,大概意思都是大丈夫死則死矣,絕不臨陣脫逃。
天浪也是無語了,他低估了士兵們的求戰意志,卻也高估了自己說話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