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回去的,若是問他,他會說自己就是被洶湧的人浪給推回去的。
他或許還想說其實不想走,奈何抵不過熙攘的人流。
其實嶽託對這一陣的敗潰沒有絲毫的怨言。
騎兵衝陣,本就最為依靠甲馬的速度和力量,然則衝到陣前以後,騎兵的速度便已經被遏制了,接下來就是一個馬上一個步下,相互間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槍,一命換一命粗暴無理地打發。
這樣的騎兵,面對酉陽諸將的反撲,當然站不住。
別說騎兵本身了,戰馬都不會傻傻待在原地等著被砍。
“再殺!”嶽託雖然退了回來,確實沒有任何猶豫,勒馬回身,抽刀再戰。
而此時老爹代善和堂叔阿敏也已經雙雙拍馬趕到,別看剛剛吃了虧,可這一次再戰,正在撤退的酉陽軍必將面臨一場更大的浩劫。
“石柱軍眾將士,願走者隨白夫人撤退,原留者隨我一同死戰,掩護袍澤撤軍。”
秦邦屏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間剛剛晌午,如果日落之前仍然無法擺脫金軍的糾纏,所有川軍都將戰死在渾河岸。
是以他們其中必須有人留下了斷後,以掩護友軍現行撤離戰場。
“將軍說的哪裡話,我們也是與遼東有緣,才來此地三年,這裡天寒日短的,求什麼?”
對呀,他們求什麼?
“我們只求問心無愧,更是雖死無悔。”
“對,說的沒錯,將軍要戰,我們便留下一戰。”
“對,我們全都要留下,不過是一死而已嘛,怕個錘子?”
似乎川軍的脾氣都是平日看著憊懶,可每逢大事,卻又都能雖死無憾。
秦邦屏自慚一笑,是啊,他太小覷了自己這些袍澤,他、秦邦翰、秦民屏還有秦翼明這些主將若是不走,石柱軍誰肯走?
而且兄弟和親兒子,更是絕對沒有丟下他自己撤退的道理。
所以,石柱軍全體,繼續留在渾河北岸。
白再香親自指揮的隊伍在後陣,擊退了嶽託之後,她必須迅速回到自己的隊中,指揮士卒儘快南撤。
可士卒剛剛渡過渾河,北岸便又是一陣人嘶馬嘯地騷動。
代善、阿敏還有嶽託,專等著酉陽軍半渡之時,發起全力的一擊。
而正黃旗的巴雅喇軍,則是停馬在努爾哈赤的左右,時刻注意著整個川軍中最大的威脅,石柱軍的一舉一動。
“不好!”白再香好看的眉頭緊蹙,中軍的子侄和家人還沒有渡河,便已經開始與側翼殺來的金軍再次廝殺做一團,前鋒兩個小叔已經被圍困。
莫非川軍全體,今日誰都無法回家了?
那便拼了吧!
白再香調轉腳步,銀牙緊咬,準備再殺回去,
她不能就這麼走的,若是近百人的親族全都戰死遼東,剩下她孤身一人如何回去?
有親人的地方才是家呀。
漸漸的,酉陽軍留在北岸的人馬幾乎全部陷入金軍的半月形包圍圈中,白再香剛要殺回去,卻是聽到了石柱軍中陣陣梆子響。
天空中似乎想起了一首遠古的戰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