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哥這二十年來,從沒離開過哪怕一夜。
就算給自己老婆辦大壽,就算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出去見兒子,穿最帥的西裝,梳最帥的髮型,他也沒在兒子家過夜。
因為這裡,離不開他。
沒了他,監獄裡的人,沒人鎮得住。
那人要是跑了。
會死很多人,會沒很多家。
他離不開。
一個前半生為國拋頭顱灑熱血鎮守邊關的大將軍,後半生連兒子都不要了,護舉國安寧。
哥這輩子,太累了。
他總是在笑,看似不羈的背後,北莽十八騎誰又會不知道,他想死他的兒子了,哪次張向北的訊息,他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哪次張向北進京,他不是眼巴巴在監獄門口跟北莽十八騎喝酒,望著張將軍授勳的方向。
一個孤兒,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兒子,也成為孤兒?
他比誰都知道,當孤兒有多苦,有多絕望。
“哥。”
江陵抹掉眼角的淚,站在門口:“喝嗎?”
“喝。”大將軍接過烈酒,咕嚕咕嚕往嘴裡灌。
一口氣,就把一瓶燒刀子喝完了。
“痛快!”
大將軍扔了酒瓶,豪情萬丈:“大丈夫當戰死沙場,何須馬革裹屍還?”
“總得有人做,為什麼不能是我?”
江陵陪著大將軍喝完一瓶燒刀子,砸了酒瓶,人雖年邁,卻一腔熱血未涼:“還有我!”
監獄外。
北莽十八騎穩如泰山,目光迥然,面朝四方。
他們鬢角,已然斑白。
可他們那顆滾燙的心,依舊怦然。
彷彿重回二十年前,以血肉之軀,護國守家,縱寒風刺骨,巋然不動。
何須春風憐花意,仍是人間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