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繼安應道:“念禾事事怕麻煩,今日天時熱,嬸孃做的菜雖好,畢竟是熱的,她嘴巴上不說,只筷子少動,晚上餓了才麻煩。”
果然語氣同往常相比,親暱了不知多少倍!連管人都管得理直氣壯的樣子!
他說完這話,還不忘轉頭道:“嬸孃去堂中坐著罷,我做幾樣開胃的小菜,一會也一同吃一點——你白日跑了這一趟,想必也是胃口不開。”
鄭氏好容易逮到了這一天,一顆心簡直變得快同自家侄兒一般火熱,哪裡捨得走,幾步蹭到灶臺下,道:“不妨事,念禾在給處耘換藥,剩我在外頭一個人乾坐著,無趣得很,倒不如來給你燒火,也叫你省點力氣,一會還能早些做好。”
她說到做到,果然添柴架火,起初還做過老老實實的樣子,沒過幾息,就忍不住搭話問道:“我見你同念禾今日……怎麼同往常好似不太一樣?我白日間同她說你的親事,又說許多人來提親,還問她怎麼看……”
果然只拿這話一甩,裴繼安就上了鉤,急急問道:“她怎麼說?”
鄭氏笑道:“還能怎麼說,也沒說什麼,倒像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只“不太高興”四個字,已經夠裴繼安心中又上又下的。
他仔細琢磨,想著沈念禾的臉,又想她當時是怎麼個不高興,面上是什麼表情,不知心中想的什麼,是不是終於發了醋,這醋雖然半點不如自己的醋濃,可有總好過沒有。
想著想著,裴繼安心中就泛起一絲絲的甜來,嘴角含笑,道:“下回嬸孃還是不要再去同她說這樣的話了。”
方才還罷,此時鄭氏自以為表現得十分隱晦,可裴繼安看在眼中,又怎麼會瞧不出她的目的。
這事情他本來也沒想要瞞著家裡人,更何況將來許多事,還要請鄭氏出頭幫忙,是以半點沒有遮掩,按捺著心中喜悅,直截了當地道:“今日我同念禾陳表心意,我二人……”
他說著說著,面上忍不住又帶出笑來,雖沒有把話說完,卻又另起一句,道:“嬸孃,今年年末,過得十月,可有什麼好日子?能不能把六禮走了,明年念禾及笄,再走成親事宜。”
鄭氏只想著打聽些細節,半點沒想到忽然得了這樣一個結果,那撥火筒的都快拿不穩了,唯恐自己聽錯,一下子站了起來,驚聲問道:“什麼?什麼?”
她激動得不行,只恨不得原地打轉轉,急忙又問道:“什麼六禮?能定親了嗎?”
嚥了口口水,又問道:“確定了嗎?念禾同意了嗎?她怎麼說?真的還是假的?你沒搞錯罷??”
一連不知多少問,心中還有無數問等著要出口。
怎麼會這麼快!
快得她半點準備都沒有!
見鄭氏如此激動,一副樂見其成,恨不得在後頭推一把的樣子,裴繼安心中更是高興。
能得至親祝福,又是這般反應,想來將來走禮的時候不用自己想辦法,嬸孃就會急著趕著。
他從來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可此時的喜色竟是有些遮掩不住,笑著道:“回來時說開了,就好了。”
鄭氏恨不得上前把自己侄兒腦子裡的東西甩出來。
什麼叫“說開了,就好了”?
誰要只聽你說這一句???
她要聽的是細節!譬如你是怎麼陳表的,說了什麼,當時念禾是什麼表情,又是怎麼回的,最好能把當時說的話一一複述,又將動作、表情照著學來。
不過鄭氏也知道裴繼安不可能配合自己,況且男女相戀,所有相處都是要細細珍藏,自然不能對外人言。
她止不住又尋些能問的事情來問,越問越抓心撓肝的,火都險些燒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