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呂鋌腰腹處血流汩汩,由胸肋自後背向前直直豎出一柄長刀,刀刃上血色斑駁,森然可見,而其人雙目大睜,嘴巴大張,一副似叫不能的模樣。
裴繼安疾步向前,伸手去探,呂鋌鼻端早已沒氣,摸得身上仍舊溫熱,頸項早已沒有脈搏。
孟德維跟在後頭,見得這般景象,當真是魂飛魄散,又不敢上前去看呂端屍首,又不能不管,只好躲在一人身後,發聲問道:“裴官人,裴官人,那呂鋌如何了??”
裴繼安沒有理會他,先叫人去尋大夫,復才抬首問道:“誰人做的?”
陳堅白本來立在一旁,此時卻是忽然上得前來,道:“無人害他,他自為之!”
這話一出,帳子裡一下子就活過來了,接二連三有人道:“是!是!呂官人慾要搶那長刀行刑,卻不想絆了一跤,這長刀落地,刀柄朝下,誰料想他這般直直倒下去,正好插進胸腔!乃是他自家不小心!”
“晦氣,看了這般自死之事,今後上陣,聽聞要倒一年大黴的!”
裴繼安轉頭叫了一名躲在帳子角落的吏卒過來,問道:“你家官人怎麼死的?”
那兵卒雖是呂鋌親信,說到底在其手下時間也不長,見得滿營的禁衛官,個個盯著自己,嚥了口口水,顫聲道:“官人……乃是不小心自死……”
再問其餘人,亦是一般。
裴繼安不再發問,卻是站得起來,轉身同孟德維道:“呂官人出了這樣意外,按理當要徹查,此事非孟都知不可為,只是眼下大敵當前……”
面前屍首雖然可怕,遠比不得就在咫尺的西賊。
孟德維又是怕,又是慌,此時只想保命,哪裡有那等閒工夫去管呂鋌的死活,忙道:“此事稍後再說……那西賊……”
裴繼安便將先前那斥候叫得過來,讓他把看到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帳中八名禁衛官聽得神態各異,卻俱是十分慎重,同那斥候再三確認。
陳堅白的訝色更為明顯,已是忍不住追問道:“當真有三十人之多?你沒有看錯?”
那斥候肯定地應道:“看服色、行動,俱是西賊,洗肉洗米,米少肉多,又有人生火烙餅,小的必定沒有看錯。”
陳堅白的手已是下意識扶住了自己腰間長刀。
帳中人人都緊張起來。
三十人洗米造飯,遠處又有營帳若干,要是己方全是騎兵,倒是可以繞著碰一碰,可此刻營中還有一個保寧郡主,又有上百個侍從,真打起來,怎麼可能討得了好。
一時眾說紛紜。
有怪郭保吉的:“此處已是翔慶軍轄內,那郭監司怎麼放了這一隊人馬不曾剿滅,也不曉得究竟多少人。”
有穩妥為上的:“不如略等一等,著人去探個清楚再做準備。”
也有一心立功的,道:“不如調派精銳,同他們打一場,我等未必會輸!”
裴繼安道:“此刻事急,還請諸位校尉快快拿個主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