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靜放在桌下的手指絞緊又松開,松開又絞緊,“昨晚喻真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沈霖當即就把筷子擱下了。
他禮貌地假笑了一聲,“聞靜,你覺得在我的房間,吃著我給你準備的早餐,然後跟我聊喻真合適嗎?”
聞靜茫然地看著他。
她以為,喻真一定會對他說些事情,而沈霖會想質問她那些事情。
她不懂沈霖為什麼不想提喻真,但既然沈霖這麼說,她就只好換個問題。
“那你……不想問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想,當然想了,”沈霖直率地看著她的眼睛,“然後呢,聽你對我說一些語焉不詳、有所保留的答案嗎?”
這句話正中聞靜的心思,將一直以來,面對沈霖時她真正的狀態說得淋漓盡致——
一個有所保留的聞靜。
好像一瞬間被別人扒下了自己躲藏的外殼,她口幹舌燥又手足無措地僵坐在那裡,幾乎是在等待鍘刀從上空落下。
“但是呢,聞靜,感謝你碰到的人是我吧。”
他聲音輕松極了,彷彿從處刑臺外傳來的赦免令。
聞靜的大腦遲鈍地未能對此做出反應,只愣愣地看著他。
沈霖雙手十指交叉,手肘撐在桌上,微微昂著頭,簡直像只驕矜的布偶貓。
陽光從視野開闊的庭院穿越而來,落在他高挺的鼻翼和勾起的唇角上,他語氣玩世不恭、又十分篤定自信。
“誰讓我耐心絕佳、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心胸開闊。”
他大言不慚地,把所有這些美好的詞彙,通通安在了自己身上,臉上不見一丁點羞赧。
簡直像一個口若懸河的銷售,把自家産品推銷得絕無僅有。
“所以,聞靜,就像我昨天跟你說的,我們慢慢來,”絕無僅有的沈霖很大方地說,“與其你對我說那些有所保留的假話,不如將來直接對我說真話。”
預想中的質問、懷疑、否定、爭吵……她害怕到不把自己灌醉就不敢去面對的東西,一樣也沒有發生。
她幾乎不敢置信,他這麼簡單地,就將她從那四分之一秒的可怕地獄中帶回了人間。
感受到她目不轉睛的注視,沈霖擦了擦嘴,站起身,矜持地道:“看起來你很想對我圖謀不軌的樣子,但是很抱歉,聞同學,今天我上班的時間已經遠遠遲到了,而我這幾天恰好積了很多工作,應該沒空見面了,所以……”
“等不忙了再見也可以的。”聞靜都顧不得反駁他說她圖謀不軌的那句話,忙不疊地說。
沈霖忍俊不禁,慢吞吞補完他沒說完的那半句話,“所以,18號那天晚上你有事嗎?”
聞靜一怔,反應過來後立刻搖頭,“我現在手裡有個稿件,但我會在18號之前交稿的。”
“嗯,”沈霖嘴角微微翹起,“那就辛苦聞同學這幾天努力工作,18號晚上再見。”
這天天氣晴朗,沈霖離開前親了親她的額頭,推門而出時,他手臂上搭著他的大衣外套,姿態輕松閑適。
冬日的陽光太過蠱惑人心,以至於讓聞靜心存僥幸。
以為喻真良心發現和她兩清,以為沈霖不那麼在乎內情,以為她可以繼續躲在小島,以為他們現在的狀態還可以被無限延長。
以為閉上眼睛,就可以假裝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並不存在。
2月18號早上,沈霖醒得很早,還沒從被窩爬起來,就先給聞靜發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