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垂下眼,收回目光,沒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多謝,麻煩了。”
電梯門合上,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了兄妹兩。
聞靜一直垂頭盯著自己鞋尖。
聞動方才還因自己被排除在外,而十分火大,這時卻也意外地一句話沒說。
兩人沉默地抵達一樓,門開啟,聞靜率先往外走。
樓道裡從來都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回聲太大,會把他們的隱私傳得到處都是。
她推開單元門,徑自走到樓前的槐樹下,這才停下來。
轉身看向聞動時,紅腫的眼睛讓他覺得分外刺眼。
“聞動,就算我哪天真的想回家,也不可能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你強行拉回去。”
她聲音裡有種無機質的淡漠,可惜剛剛哭過,堵塞的鼻音尚未消散,還是洩露出她在刻意逞強。
“我不知道,在你的預期裡,我回家以後大家會是什麼反應,但我可以確定,現實一定不會是你想的那樣。你已經看到了,我們只要待在一起,就會一直吵一直吵,你真希望我在元宵節回家和他們吵架嗎?”
冬天天黑得向來早,這時已經到了下午六點,暮色濃重,冷白的路燈燈光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寂寥的地面上。
聞靜穿著毛絨拖鞋,但腳踝露出了一小段光裸的面板,在二月的冷風裡,有幾分過於刺激的寒意,她幾乎是無意識地跺了下腳。
聞動注意到她的動作,因而瞥見了她那一小片裸露在外的面板。
他將視線移向別處,忽然說:“算了,你回去吧。”
聞靜睜大了眼,詫異地看著他,一臉“你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的表情。
她本來已經有了一肚子和他爭辯的話,就這麼被堵在了喉嚨裡。
聞動一句也沒解釋。
他朝樓上努了努下巴,“剛才那就是你男朋友?”
聞靜本來是絕對不會理睬他這種問題的,但他態度軟化幾分,她也就不好繼續死硬下去,不情不願,但還是含糊地“嗯”了聲。
“你審美也就這樣了。”聞動嗤笑一聲,臉上就差沒寫著“你就喜歡這樣的小白臉”。
“既然沒事了我就走了。”聞靜沒再跟他廢話,直接往單元門走去。
“聞靜。”
她轉頭,看聞動又要說什麼。
他站在路燈下,身體挺得筆直,收斂起了那副沒正行的表情。
“那男的一看就家裡條件很不錯,看你連個幫腔的家裡人都沒有,更得可著你欺負了,你長點心吧。”
聞靜淡瞥他一眼,對他露出的這副兄長模樣並未有什麼別的反應,只輕輕點了下頭,就重新轉了回去。
與其說是贊同,不如說,是在表示她聽到了。
聞動覺得十分無趣,抄著兜往小區外面走。
鑽進車裡,才終於點上那根想抽很久的煙。
在嫋嫋升起的白煙裡,他考慮著該怎麼跟別扭的二老交代。
聞靜帶著淚痕的那張臉,不由自主地重新浮上他腦海。
聞動以前總想著,她要哭就幹脆地哭算了,別磨磨唧唧的。
但今天第一次見她真哭出來了。
卻發現,那張臉比她強忍著時,更讓他煩悶不安。
聞靜家裡。
紀秋柏和沈霖分別坐沙發兩頭,氣氛冷得她都想問問物業,是不是暖氣管道裂了。
她坐立難安,再次帶著商業假笑開口:“沈同學,你要不要喝水?呃,或者牛奶和啤酒?她家沒有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