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並不是很寂寞。
奶奶去世以後,她也很多年,沒有和別人坐在一起看春晚了。
他們對春晚的印象顯然都停留在很久以前,因此對節目裡出現的年輕新人很陌生。
沈霖每一次都要批評某個小歌手拖累了旁邊的老牌歌手,聞靜有時候會指出他只是厚古薄今、有時候則同意他的意見,也每一次都認認真真地搜尋對方的名字,然後告訴沈霖,那不是歌手而是演員。
中途他出去拿了飲料和零食,耽擱的時間有點長,回來時臉色不是很好。
但很快就又笑著問她,這個小品的前半段在表演什麼。
聞靜並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只是認真地概括了前半段劇情。
投影儀反射出的微弱光暈像一層懷舊的濾鏡,讓沈霖注視著她的表情溫和到近乎柔軟了。
在她描述完以後,沈霖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
然後轉過頭繼續去看剩下的半段小品,好像那個俗套到閉著眼睛都能猜出後續的故事,很值得細細品味一樣。
春晚忽然像一部精彩的電影,觀眾戀戀不捨,但還是走到了最末。
主持人開始零點的最後倒計時,沈霖擱在茶幾上的手機亮起,跳出來自不同人的新年祝福。
但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並沒有動彈。
聞靜的手機跟著也亮了,她看見了紀秋柏的名字,於是探出手去拿手機,低頭回複秋柏的訊息。
新年的鐘聲敲響時。
她急匆匆想第一個跟沈霖說新年祝福。
剛一抬頭,就對上了他專注的目光。
“新年快樂,聞靜。”
紅色、金色、藍色……駁雜的光影流沙般順著他的頭發滑落到眉峰和鼻翼,像一場沒有痕跡的雨,但他渾身還是縈繞著淋雨後濕漉漉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聞靜才意識到,那是煙花的顏色。
在她愣神的這些時間,沈霖一直耐心地注視著她,任憑手機接二連三在桌面上亮起。
於是慢了很多拍的聞靜,依然是第一個祝福他的人:“新年快樂,沈霖。”
聞靜剛在客房坐下,紀秋柏的電話就立刻打了過來。
電流也無法掩蓋紀秋柏如臨大敵的情緒。
“靜靜,沈霖在你身邊嗎?”
聞靜奇怪她為什麼這麼問:“沒有,我一個人待著。”
電話那頭傳來紀秋柏鬆了一口氣的聲音,然後又立刻繃了起來,“一晚上不見你出聲,你不會是和沈霖那什麼了吧?”
紀秋柏也許是怕聞靜聽不懂,雙手輕輕一拍。
“……”聞靜面無表情地說:“沒有,我們只是一直在看春晚。”
她略過了沈霖父母的爭端,只說了一下看春晚的經過。
“什麼!”紀秋柏叫道,“你們孤男寡女在一個沒開燈的房間就看春晚?!!”
好像她很擔心他們發生了什麼,但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又很失望似的。
“靜靜,是你不行還是沈霖不行?”紀秋柏狐疑道。
聞靜被她逗得笑倒在了被子裡。
但聞靜也並不覺得,這個晚上什麼也沒有發生。
至少,在煙火的光落在沈霖臉上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