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步過去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往下按,一雙眸子猩紅:“你把嘴張開,你瘋了嗎?!”
沈言手心死死抓緊,牙齒咬著舌尖不斷用力。
除了用力,她半點聲音也不發出來,耳鳴聲和眩暈感混雜,她眼皮開始一點點往下掉,努力忍著讓自己支撐住。
白子瑜已經讓護士送了鎮定劑過來,拿了注射器到沈言身邊蹲下。
傅星寒一隻手用力按住沈言下巴,讓她牙齒無法太用力,另一隻手按緊了她的肩膀。
白子瑜將注射器伸向沈言手臂上,她開始拼命反抗,但不管怎麼反抗,她就像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牙齒怎麼也不願意松開,不願意說一個字。
傅星寒覺得恐懼,額頭上直冒汗。
以前他聽人說起咬舌自盡的時候,只感覺這就是一個笑話。
人真要咬斷舌頭死掉,這種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要咬斷舌頭到致死的程度,幾乎不可能做到,身體的本能反應,也會在感受到劇痛的時候,讓牙齒無法再繼續用力。
可這一刻,那些理性的分析,在他腦子裡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他聲音抖得厲害:“你放鬆一點,白醫生給你打點藥,睡一覺就什麼都好了。”
有醫生過來幫忙,想幫著一起按住沈言。
但發現也搭不上手,沈言本來身體就不剩下多少力氣了,傅星寒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膝蓋再抵住她一雙腿,她幾乎半點掙紮都不剩下了。
一小管藥劑打下去,她面色緩緩淡了下去,眸光渙散很快昏迷。
她身後已經緊貼牆面了,往後倒不下去,身體往前傾了下來。
人陷入昏迷的時候,是整個人的重量都會壓下來的,但傅星寒感覺她靠過來時,卻並沒有多少重量。
那樣輕的分量靠到他肩膀上,他甚至覺得有些心驚。
絕症的人在快要死的時候,是真的會把身上的肉一點點掉光的。
直到僅剩下的那具骨架,都像是被掏空了骨髓,輕飄飄地再變成一抔骨灰。
沈言快要死了。
傅星寒剛得知她絕症的事實時,他沒那麼清楚地想象過她的死亡。
看到她面色蒼白甚至吐血的時候,他也沒那麼清楚地想象過她的死亡。
可她現在昏迷在他的身上,他開始感覺他快要感知不到她的重量了的時候,他才那麼清晰深刻地意識到,她快要死了。
死了就是沒有了,從此那個人變成了空氣,沒有重量,無形無色,他伸手過去,觸不到,摸不著。
傅星寒張開緊握成拳的掌心,將沈言打橫抱起來往外面走。
他掌心裡黏得厲害,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汗。
他將她抱回樓下病房裡,再將她放到床上。
沈言睡得很安靜,就好像剛剛大鬧了一場,尋死覓活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傅星寒在床邊坐了良久,再俯身下去,將臉蒙進被子裡。
她還沒走,可他已經開始感受到孤單了。
這樣冷冷清清的病房裡,一眼望過去,他感覺自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