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多天的雪,今天總算有了陽光。
但陽光並沒有照進這間屋子,李尋歡也並不失望,因為他已知道,世上本就有許多地方是永遠見不到陽光的。
他被點了穴道,關在了這裡。
李尋歡仍然沒有怪龍嘯雲的心思。
龍嘯雲也有他的苦衷,何況他已根本無能為力。
現在李尋歡最牽掛的無過於兩件事。
李尋歡只希望阿飛和李小道永遠莫要再來救他,因為他已發現阿飛劍雖快。李小道的手段雖強,但二人武功卻有許多奇怪的弱點,和人交手的經驗更差,遇著鐵笛先生、心眉大師這樣的強敵,他們若不能一劍、一招得手,也許就永遠無法得手!
只要再過三年,阿飛和李小道就能將他們武功的弱點全彌補過來,到那時他們也許就能無敵於天下。
他見識也不算小,可惜仍將李小道的那種手段,認為是某種武功了。
所以李尋歡自認必須再多活兩三年,他一生朋友不多,阿飛那個少年,他第一眼就看出了他們之間的緣分,李小道又是與他多次經歷生死劫難,這二人,他一定要護他們周全,保護他們至天下無敵的時候,他才能沒有任何心願的就此死去。
所以現在,他還不能死。
地上很潮溼,一陣陣寒氣砭人肌骨,李尋歡又不停地咳嗽起來,他只希望能有杯酒喝。
可是,此刻連喝杯酒竟都已變成不可企求的奢望,若是換了別人,只怕難免要忍不住痛哭一場。
但李尋歡卻笑了,他覺得世事的變化的確很有趣。
這地方本是屬於他的,所有一切本都屬於他的,而現在他卻被人當做賊,被人像條狗似的鎖在柴房裡,這種事有誰能想得到?
門忽然開了。
首先進來的一截紅色的袖子,那人再整個人都進來,是一個小童子,但他的右邊手臂卻是空蕩蕩一片。
李尋歡看著來人,道:“小云?”
龍小云此時眼中似乎還帶著恨意,他怨恨的看著李尋歡,卻又似乎被什麼力量逼迫著無可奈何一樣,端來了一罈子竹葉青。
還沒等李尋歡再問,他就道:“是我娘讓我來的,她知道你這時候一定很想喝一杯酒。”
他將酒杯放到地下,然後艱難的用酒罈子倒起了酒。
李尋歡看著他空蕩蕩的袖子,眼中閃過不忍,道:“你不用倒了。”
龍小云卻是冷笑一聲:“我倒的酒,你不喝也得喝。”
他只倒了一杯,卻在外面撒了大半,隨後將酒拿在李尋歡的面前,轉了一圈。
他忽然將這杯酒全都潑在李尋歡臉上。
李尋歡閉上了眼睛,黯然道:“我知道你還是個孩子,所以我不怪你!”
紅孩兒臉色發白,此刻似乎痛苦無比的嘶聲道:“你害得我終身殘廢,我多想要讓你和我受同樣的罪,你……”
他說著痛哭了出來:“我好恨啊!”
李尋歡嘆了口氣,看著這個小童,按他的年紀在別人家本該是去唸書的,卻不幸淪入了江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