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這是茶葉嗎?‘吳裕泰老字號’,這是給誰的?”
陳語檬把茶葉拿過去,放在另一邊。
“你不回宿舍嗎?走,去吃個午飯吧。”
陳語檬小聲抽泣著,林悅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就抱住瘦小的陳語檬。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才慢慢停止,她吸著鼻子,開始吞吞吐吐講一些話。
“我媽讓我找老師,讓我把茶葉送給老師,讓我拜託老師入黨的事,她怎麼能讓我這麼做呢?”陳語檬擦著眼淚,“我好自卑,我在老師面前抬不起頭,以後在同學面前也抬不起頭。”
“老師沒接受是嗎?”林悅抱著雨檬,感受到她發抖的身體。
“老師說他不喜歡這樣,有話明說,有事明做,做老師的本來就會關心每一個學生,無關送禮的事。”
陳語檬猛烈抽泣著,說一會停一會,“老師不喜歡我了,老師不會喜歡這樣的我,我討厭我媽,我討厭她……”她開始大聲哭泣。
林悅握住她冰涼的手說:“老師不會的不喜歡你的,老師只是想讓你媽媽知道,他本來就會公平對待每一個學生,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獨特的,跟別人喜不喜歡你沒有關係。”
“軍訓的時候,一個學姐突然把我從隊里拉出去,我跟不上她的腳步,我問什麼她也不說,我就聽見風在我耳邊吹,那種感覺像在偷偷摸摸做事。等到了這片麥田才知道,我媽要求班主任見我一面。”
“你媽媽是關心你。”
“你知道老師把什麼給我了嗎?老師把我媽塞給他的兩千塊錢給我……我媽居然……”陳語檬捂住臉劇烈地顫抖著。
林悅感同身受,在那樣一種壓抑的母愛下,如果換做她,也會崩潰。
麥田裡,有許多研究生放養的昆蟲,它們挪動著肢體,在小路上飛快地向前奔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突如其來的鞋底壓扁在路上。
它們跑的太快,沒來得及預測未知地風險。有時候,正確的方向比盲目的奔跑更重要。
大人們總是提著鞭子趕著孩子跑,他們沒有地圖,不知道前面有可能是險峰,有可能是深淵,當家長們趕不動的時候,我們就會在崇山峻嶺裡迷路,在深淵裡命喪黃泉。
林悅建議陳語檬去諮詢一下心理醫生,陳語檬拒絕了,她認為一切的曝光都是恥辱,是鎖住她的荊棘。
她寧願揹負勒痕,也不願被看透過往。
深秋的早晨,天還沒亮,田徑場上就出現了一對熟悉的身影。
“我下週就不來了,運動會馬上就要開幕了,我該打比賽了。”
“哦。”林悅答應著。
“你不挽留我一下?”
林悅突然想起麥田裡的陳語檬,她加快了腳步,把詹森傑遠遠甩在身後。
“我不來,你是不是很開心?”詹森傑在後面喊著。
林悅沒有回答,世上有那麼多像陳語檬一樣窮苦而又缺少關愛的靈魂,也有那麼多有錢並且自我的軀殼。
陳語檬是低保家庭,他父親在工地施工時受傷,搶救無效離世,患心臟病的母親把全部希望寄託在女兒身上,一旦遭受打擊隨時都可能發生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