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已經可以執筆作畫困殺地仙之下無敵的陳橋生的書生白鷺,此刻正踱步走在望仙鎮的大街上,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緻,熟悉的酒肆牌坊。
甚至,還有熟悉的人。
跟他同行的,是那位真武山上騎鸞鳳下江南的年輕人。
年輕人叫梅醫雪。
白衣勝雪。
當真是山上人的仙人風範。
望仙鎮的市井小民,熟悉白鷺的,都會打趣一句,不熟悉的,也投來奇怪的目光。
無他,這位朝霞島朝霞書院副山主歐陽小喬的得意門生,曾經在這座小鎮幹下的荒唐事,縱使過了那麼多年,也還是那麼為人津津樂道。
於是,這位小鎮劣跡斑斑的窮書生,跟那位真武山上騎鸞鳳下江南的仙人梅醫雪踱步而行,畫風就變得有些怪異了。
“神仙鎮的反擊,當真犀利呀,趙卿笏整整一萬鐵騎呀,幾天時間,就只剩下兩千九百騎,他趙卿笏不心疼,我都替他心疼,而神仙鎮,損失的,只不過是一些妖魔鬼怪,他趙卿笏,當真也坐得住,不愧是鎮南王。”梅醫雪輕聲道。
“他趙卿笏不傻,只是在等,等神仙鎮的下一步動作,其實不過是投石問路,神仙鎮的反擊越犀利,就證明他們越心虛,不過他們拼命,也在情理之中,神仙鎮破的那天,所有山上宗門都會瓜分蠶食這一塊風水寶地仙家洞府,那些鎮上的小字輩後生,一身修為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這是斷掉神仙鎮的根基,誰能不急?”書生白鷺道。
“陳橋生,當真被你打死了?”這是一直以來,埋在梅醫雪心中的謎團,當天攔江一戰,確實充滿著古怪。
“我其實,也不知道,或許,還活著,他陳橋生,也不傻呀,也許正在請君入甕,不過,這代價未免有些大呀!”書生白鷺道。
梅醫雪皺了皺眉。
“不急,總有人做出頭鳥,不管他神仙鎮是不是虛張聲勢,總有卸掉偽裝的那一天,可惜了,可惜了那群驚動整個豐陽郡三城九司陰差判官城隍的百年惡鬼,那頭紅衣女鬼,是當真有些來歷的。”白鷺道。
來歷?
梅醫雪輕笑,道:“那個提劍下樓殺公主,斬情郎,發誓殺盡天下負心郎的女子?硬扛陰司千鞭不死的鬼物?不過,也真是條女漢子。”
籲律律……
有人策馬狂奔。
兩人幾乎同時停下腳步,側身讓過兩騎飛奔而去的縱馬遊俠。
大街上。
一位佝僂著身軀的老人,緩緩走在街邊,他身軀佝僂,卻步伐穩健。
策馬而過的兩位遊俠。
一男一女。
男的揹負長劍,青衫風流。
女的一襲長裙,眉黛如秋。
當真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
“老頭,閃開,小心撞死你。”揹負長劍的男人惡狠狠的看向那位走在街上的老頭,出聲喝斥。
慢悠悠的老頭側身讓過,卻因為動作慢了一拍,被那匹駿馬撞上,身軀後退了兩步。
“找死。”揹負長劍的男人跋扈至極,竟然猛然揮鞭,一鞭子抽在老人的臉上,剎那間在老人的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老人不怒,不急,雲淡風輕,甚至主動後退了兩步。
兩騎絕塵而去。
沒有橫生枝節。
待兩騎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老頭摸了摸臉上的血痕,搖頭嘆息,喃喃自語道:“現在的世道,世風日下呀!”
梅醫雪和書生白鷺看著這連插曲都算不上的鬧劇,微微搖頭。
突然間,梅醫雪瞳孔猛然收縮,盯著那個老頭,眸子裡寫滿了震驚。
不知何時,老頭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長劍,正是那位縱馬而去的男人背上揹負的佩劍。
“有點意思。”書生白鷺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