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果慶銅此時開口道:“各位,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我有些事想和楊先生談談。”
謝志堅等人都看向謝天成,謝天成點了點頭,眾人紛紛出了屋子,只剩季果慶銅、善岐、謝天成三人留了下來,季果慶銅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床邊。
“對不住了楊先生,蚩神鼓已毀,怕是無法拿來替你解咒了。”
我苦笑了一下:“不要緊,命該如此,怪不得苗王。”
對他看穿了我確實身中惡疾咒這件事,我並不覺得意外。
其實馮滿山當眾揭穿我時,他應該就已經明白了,馮滿山說的是實話。
隨便哪個精於世故的老人,只要仔細推敲一番就不難猜出,我此來必有所圖。
何況事後我還昏迷了這麼久,人家要是還看不出問題,那才是怪事。
他或許是感激我之前幫了他們吧,所以才沒有當場揭穿我。
無論他怎麼想的,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唯一的生路已經斷絕,還在乎這些幹什麼?
然而他的下一句話,卻出乎了我的意料。
“先生不要怪我下令開槍毀掉了蚩神鼓,就算沒毀,它也不可能解得了你所中的惡疾咒,因為……那面鼓只是件仿製品,真正的蚩神鼓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毀了。”
“呃,什麼意思?”
我本來覺得自己時間無多,不想跟他廢話,可聽到這個,還是不免動了好奇之心。
“當初,曾有一個漢人混進寨裡搶鼓,那人手段高明,我們寨中蠱師盡出才勉強擋住了他,卻不料那人臨死拼命,也把蚩神鼓損傷得十分嚴重,根本無法修復。”
“為了震懾其他明裡暗裡窺視寨子的人,當代苗王不得不令人偽造了一面蚩神鼓,看起來雖然相差不遠,實際上的威力卻是天差地別,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想必先生應該還記得,蘆笙會開始時我只敲了三下鼓吧,不是我不想多敲,實在是再敲下去,就很難保證不被人看出破綻了。”
我聞言心裡恍然,當時我還奇怪,即便蚩尤鼓是個寶貝,也不至於那麼吝惜,多敲兩下都捨不得吧?想不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同時我也記起了季果果曾跟我說過,幾十年前曾有個西戕蠱師與漢族男子私奔,被苗王撞破,卻私放了二人,結果那男人只是想利用蠱師盜鼓,不但殺了她和他們的孩子,還再次返回寨中偷鼓,西戕傾全寨之力才將他斬殺,事後連當代苗王都引咎自刎……
想必蚩尤鼓就是毀在那人的手上,只不過季果慶銅沒有細說罷了,而那位苗王恐怕也不只是因為私放二人才引咎自刎,真正讓他愧疚的,應該是蚩尤鼓的破損。
想及這些,我才算是明白了季果慶銅為什麼會下令開槍。
與其一直供著那假鼓,不如讓它當眾毀於戰鬥。
儘管這樣他也難逃其咎,可總比整天提心吊膽,擔心某天被人當面拆穿的好,毀掉它只是他一人之錯,要是被拆穿,西戕全寨就都成了笑話。
我衝他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他的苦心,多餘的一句話我都不願再說,只希望他趕緊離開,剩下的時間就留給我交待後事用吧,交待完了,我索性往深山老林裡一鑽……
可沒想到季果慶銅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衝善岐招了招手:“楊先生就交給你了。”
“等等,你們什麼意思?”
善岐上前一步,神情鄭重的道:“我有辦法解先生的惡咒,只是還要你盡力配合。”
我心裡一喜,早知道苗醫的手段很多,卻沒想到連本命惡疾咒都能破除。
若是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費神謀劃那蚩尤鼓?
可看看他們二人的神色,我又隱隱覺得不妥:“有多大把握?”
“生死各佔一半。”
一半的成功機率已經超出了我的估計,我看了看謝天成,謝天成微微點頭。
我索性心一橫,規規矩矩的躺了下去:“來吧,需要我怎麼配合,你儘管說就是了。”
“可能會有點疼,先生忍著點,一會聽我口令行事。”
說完,他挽起了袖子,開啟藥箱,掏出了一支鋒銳的小刀,毫不遲疑的割開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鮮血頓時噴湧而出,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但手都不抖一下,任憑鮮血不停的流進床頭的盆子裡。
足有半分鐘,才見一隻蚰蜒狀,長有無數長腳的蠱蟲,順著血流從他的血管中鑽出個腦袋來,探頭探腦的晃悠了半天,才最終跌落在血盆之中。
我看得心驚不已,旁邊的謝天成都變了臉色,訝異道:“藥王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