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在向寇季還禮的時候,神色中多了一些哀傷和苦澀。
看著已經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侄子,王曙心裡是五味雜陳。
王曙至今都記得,那個初入汴京城的少年,在自己面前畢恭畢敬施禮的模樣。
時過近千,少年已經蓄了短鬚,已經從青澀蛻變成熟,已經從一介白身,混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步。
他對自己施禮的時候,依舊畢恭畢敬。
只是王曙再也不能以上位者、以長輩的身份,對他說教。
身為公門中人。
王曙很清楚身份、地位差距中所蘊涵的東西。
王曙沒辦法在寇季面前倚老賣老,更不可能在寇季面前端架子。
只有民間那些逞匹夫之勇的人,才會在面對上位者的時候,倚老賣老,端架子。
端完了架子,還十分自得的自誇一句。
甭管你地位有多高,依然得在我這個平民百姓面前乖乖低頭。
如此行徑,看似爭盡了顏面。
可等你求到人家頭上的時候,你會發現。
你端的架子有多高,求人的時候姿態就會放的有多低。
若是在求人辦事的時候還倚老賣老、端架子。
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人家身份高、地位高,敬著你,那是尊老。
並不是說你的能力比人強,你比人厲害。
歸根結底,你比人強的是年齡,不是其他方面。
你年齡比人長,在人家面前端架子、倚老賣老,人家因為尊老讓著你。
可你的兒孫呢?
也許在人家面前,會活的像是個螻蟻。
人貴在自知。
王曙正是因為知道自己和寇季的差距很大,所以不敢在寇季面前端架子。
寇季可以一句話將王曙的兒子王遠丟到大理去吃苦。
王曙卻沒那個能耐一句話將王遠調回汴京城享福。
如今治理大理的是那些犯了錯的文官,他們倒是會給王曙幾分面子。
可他們只是治理大理,並沒有掌控著大理的大權。
掌控著大理大權的種世衡和朱能,看不到寇季點頭,是不會賣給他王曙面子的。
縱然他已經升遷到了工部尚書之職。
種世衡和朱能也不會搭理他。
因為種世衡和朱能二人,不僅是一等公,更是樞密院的二把手和三把手。
跟王曾和張知白平等對話的地位。
王曙還沒有平等跟他們對話的資格。
而寇季面對種世衡和朱能的時候,那就是寇季願意不願意給他們一個面子,讓他們落人請的問題了。
而不是他們給不給寇季面子的問題。
他們若是敢在寇季面前說什麼‘我給你一個面子’之類的話,寇季就敢大嘴巴子抽他們。
這就是地位的差距。
“賢侄親自相迎,我受之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