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御醫當時只說了一句話。
“挖坑吧…”
挖坑幹什麼?
挖坑當然是為了埋人。
在錢御醫眼裡,魚遊早該死了。
在他動刀的第一天,魚遊就是個死人了。
魚遊之所以扛到現在沒死,純粹是上天的恩賜。
他抗過了挖肉的過程,卻抗不過挖肉以後出現的高燒。
錢御醫之所以讓寇季去挖坑,而不是準備棺材,那是因為,在保塞軍營地裡,人要是死了,能有一口棺材,那是一種奢望。
寇季並沒有聽從錢御醫的話,去挖坑。
在他眼裡,魚遊只要沒斷氣,那就有生還的希望。
他逼著錢御醫給魚遊開了一個退燒的方子,然後等魚遊服藥以後,又想盡了辦法幫魚遊降溫。
一折騰就是一夜。
等到天明的時候,魚遊的體驗降下去了。
寇季伸出手探了探魚遊鼻息,發現魚遊還活著,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怕在魚遊床前睡了。
魚遊並沒有睡,雖然他眼中佈滿了血絲,困的眼皮在打架,但他依然沒睡。
他只是盯著寇季熟睡的臉龐默默流淚。
在所有人都放棄了他以後,寇季還在為他的生命堅持著。
他很清楚,寇季最初要他的時候,是為了他一身本事。
可發現他成為了一個廢人以後,寇季並沒有拋棄他。
反而盡心竭力的照顧他。
寇季此時此刻的作為,並不是為了再圖謀什麼,純粹是在為了他的狗命著想。
沒有任何圖謀。
這讓魚遊那一顆近乎要冰冷下去了的心臟,重新熱了起來。
他張開嘴,用他那如同砂紙摩擦一樣乾枯刺耳的嗓音,堅定的道:“我想活著……”
“什麼?”
寇季迷迷糊糊睜開眼,問了一句。
魚遊趕忙用舌頭添了添流淌到了嘴角的眼淚,回答道:“沒……沒什麼……”
“哦……”
寇季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魚遊見此,長出了一口氣。
見寇季睡熟了,他自嘲的道:“明明都成了現在這種鬼樣子了,我幹嘛還要在乎那點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