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莊殘垣斷壁的後山,呂布父母的墓地。
看著黑灰碎土木炭散亂鋪滿了墓坑,呂布怔怔的,覺著眼前這個深坑似是在控訴他的不孝。
良久,他舉目四望,熟悉而又陌生的故里莊落,空蕩蕩的。
父母和莊民的音容笑貌彷彿在眼前,又彷彿在天邊。
瞪圓的大眼,裡面盛著無所歸依,無法言語的淒涼。
呂布沉默著,一鍬一鍬用力的掘土,重新填埋,起墳,立碑。
跪地叩拜,在墳前傻傻地坐了一夜後,呂宅回到舊宅前。
大門的門石歪倒,院內的房屋早已被付之一炬。
院內石板鋪就的地面上,依稀還能看出父母舊年冬灑落的血跡,已成斑斑黑色。
這裡的一切痕跡都在再次提醒著呂布,不忘仇恨。
莊裡曾經發生過的那場慘烈屠殺,而被屠殺的,正是自己因傷退役回了莊的父母家人與鄉親們。
“父親、母親!”
呂布緩緩來到院內,猩紅的眼睛,沉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美好已然隔世,可是父親的忠言、母親的慈愛、親朋的打趣聲,不斷的縈繞在耳邊。
不遠處的高順和幾位袍澤,看著呂布那孤獨哀傷的背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種情況高順見過太多了,呂布是不幸的,家鄉遭難,失去了父母親人,但呂布又是幸運的,因為他還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慢慢圍著舊宅殘垣轉了許久的呂布,扭過頭去,面無表情的看向後方的高順。
“伯平,鄉親們的那個大墳塋又如何了?完整乎?”
看著呂布已經平復下了情緒的樣子,高順不由微微一怔。
難以想象,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內心到底強大到了何種程度?
即便面對自己家宅殘垣、父母的墳墓被掘,居然沒發怒嘶吼。
“那墓無事!”高順答話完,心道,定是你的名聲太響了。
草原上這一年都在傳呂布殺了鮮卑人的天神,他們恨呂布入骨,豈能不偷摸入境報復。
那個莊民們合葬的大墓在西北面一點,不知誰為他們收殮的。
大概是因為遇難之人太多,沒有一道道的個人墓碑。
全莊八百多人共用一座大墳,共有一座木碑,上面只刻了‘此墓共葬八百餘人’八個大字。
沒有落款,沒有年月日誌。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座巨大的墓前,呂布認真辨認了一下木碑上的字跡,從懷裡摸出一張雪白的信紙,對照著看了半天。
心下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四月裡收到華昭姑娘的信,總覺得字跡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原來如此。
“華昭姑娘,原來當初是你為布父母和鄉親們收殮屍骨入土的,布謝謝你了!”
他今年正月在草原遊蕩完了回莊裡時,莊裡已經遭了禍。
呂布當時挖開大墳,為自己的父母重新收殮起墳,立碑。
沒想到,讓父母單獨埋葬另一處,居然會遭此焚骨揚灰之禍。
舊恨未去,又添新仇。
呂布隨即又在鄉親們墓前祭奠一番,心下暗道:“父親、母親、族人鄉親,布在此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