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又想打我,還是掐我?”
這是蝰自附身傀儡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
只是迷迷糊糊一睜眼,又看見了傘南。
他坐在床頭,目光定定地看著自己,平緩、悠久,帶著點探究。
傘南從未對他展露過這種表情,沒有任何攻擊力,只是淡淡凝望著,卻好似光明正大的窺探,捕捉住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甚至每一次思維的誕生。
這種企圖搜刮靈魂的注視讓蝰覺得極為不適。
他擰了擰眉,避開傘南的視線,轉身朝裡,聲調還有些啞:“看我幹什麼?”
傘南沒出聲,瞥見他依然泛紅的脖頸,伸手摸了過去。
兩指點住薄弱的面板,像羽毛落下來,隱隱有些癢。
蝰偏過半張臉,斜著眼睛看他。
靈力無聲流淌,讓傷處了無痕跡。
傘南低著眉,寡聲說道:“該起了。”
蝰閉了閉眼,很快便坐起來。
昨晚的束手束腳已然不在,傘南如尋常每個早晨一樣替他更衣穿履。
只是在準備拿起手上的香膏時眼神一頓,又收了回去。
連慣例的擁抱也略過,徑直開啟了門。
周閑站在門外,身後站著老虎,還跟了個行跡潦草的中年男子。
他正舉著手臂,指節還沒來得及敲下去,就看見傘南大清早便出現在唾蛇大人屋裡,雙目微睜,霎時驚愣。
傘南無視他的錯愕,偏了偏頭:“進來吧。”
蝰坐在主位,手肘支在扶椅,掌心撐住一邊下顎,眼睛掃過跟前行禮的妖類,接著又看向傘南,在沉默裡對上視線,點了點下巴。
“曲非遠?”傘南看著那頹喪低頭的中年男人,問道。
還沒等本人開口,老虎便熱切搭話:“正是正是,遠老弟原型是灰狼,鎮子裡哪家漏水或者什麼東西壞了,都是他去修,無親無故,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無親無故?”周閑忽然插嘴道,“你不是有個弟弟嗎?”
“弟弟?不可能,這麼久就從沒見有什麼親戚找他,而且也沒聽遠老弟提過啊!”老虎聲音一揚,否定得毫不猶豫。
傘南眼神微頓,朝曲非遠揚了揚下巴:“自己說吧。”
曲非遠抿了抿嘴唇,彎腰抱拳,沉聲說道:“小人曲非遠,的確有一個弟弟,名叫曲非幽,但是已經許久不曾聯絡了。”
老虎驚訝地張大嘴,正要吐幾句不把他當兄弟的口水,周閑便急忙捂住他的嘴,叫他別再說了。
“四天前你進了城,”傘南語氣輕飄,像是簡單的閑聊,“你弟弟就在春觴樓,怎麼沒去找他?”
曲非遠表情扭捏,似乎不怎麼想聊這個話題:“諸位大人應當不是來找我閑聊家長裡短的吧。”
傘南點了點頭,面上表示理解,隨性一抬手臂,請他坐下:“那就說說你四天前進城是做什麼去了。”
那鬆弛可親的語調讓蝰一時覺得陌生,眉目微揚,視線當下便偏了過來。
傘南對他向來強硬,鮮少用上這種和藹的商量語氣,以至讓蝰覺得此人是不是被什麼東西上了身,奪了舍。
原來他也是能平緩態度,像正常人一樣說話的。
其實蝰昨天還只是隱隱感覺傘南挺會做人,今天才忽然意識到他在外人面前似乎都是一副甚好相處、端正穩重的形象。
只不過傀儡於他而言並不是人,無非只是一個解渴止癢的替代品,何況還是一個不怎麼順心如意的,自然更用不上什麼需求之外的好臉色。
蝰一時不知是該誇他忠誠還是該慨嘆自己機遇詭異。
表面人模狗樣,背後以下犯上,若非意外附身,誰能看得出傘南竟是這種山山水水皆不露的瘋子。
“補屋話。
“這我能作證,還是我送他出的鎮子。”老虎霎時補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看向了蝰。
“唾蛇大人不會是懷疑遠老弟惹上啥事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