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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古樹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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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時,月然只看到自己的手。她從冥想中醒來。屋子內燈光昏暗,趙南在沙發上發出輕微的鼾聲,她抬眼看了下掛鐘,已經夜裡十點多,該出門了,她把趙南身上的被子蓋整齊,關了燈,拎了牛皮揹包,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家門。

汽車開在市區的路上。途經鐘樓的時候,月然不禁路邊停車,怔怔的看著鐘樓。眼前的鐘樓被彩燈裝飾,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熠熠發光,巍峨雄壯,被整個翻新的外表看不出是個千年的古物,只有它沖溢而出的滄桑氣質,古老韻味,強大氣場讓所有看著它的人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薄弱。月然想起剛才在冥想中,她一身青灰長袍經過鐘樓樓下,那時仰望破舊的鐘樓,感到的只是悲涼悽苦,沒想到只是片刻之間,時間過了百年,舊物換新顏,讓人感慨。

發動汽車重新上路。她的導航是“感靈寺”,這座寺廟位於xa市城東南的樂遊原上,大雁塔向東北方向2公裡即可到達,開車過去只要二十分鐘,月然沒有停在廟的正門口,而是停在了廟宇的側面路上。她本來應該從正門,由接應的僧人帶入寺內,可是她不願意多與其他人接觸。她選擇自己一個人進去。側面那裡有個無人看守的金屬防盜門,月然刷卡,順利的進入了感靈寺。

和大部分位於城內的古寺廟一樣,廟內的建築幾乎全是近些年來翻新重建過的,這座廟宇建的尤其隆重壯觀,白石基座,拱梁精巧,雕欄飛簷,紅白相間,氣魄雄偉,是典型的唐代建築風格,此時被燈光點亮,有少許僧人還在院內忙碌走動,隱隱聽到如松濤一般的僧眾吟誦經文的聲音,和敲擊的木魚聲聲,和寒風的聲音渾在一起,如催眠一般,能讓人忘卻了世間。

月然一邊走一邊檢視,看到一個小院內從圍牆上伸出茂盛的樹枝,圍牆的中段有一扇朱紅色木門虛掩著,她推門走了進去。

這座被單獨分隔出來的小院之中,除了中間生長著一棵極為粗壯的大樹,貌似五個成年男子才能抱攏,樹冠如巨傘一樣張開,枝叉如密網一樣遮蔽了夜空,除了幾座半人高的石塔狀景觀地燈,並沒有其他建築。

燈亮著,才沖淡了樹下沉重的黑影。有一個人正在樹下打坐,光頭袈裟雙手合十,是個和尚。因為很久不動,月然疑惑是不是個石人偶,就走近了幾步看。

“你來了。是璃影的徒弟吧,我就是你是要找的寬覺和尚。你請過來坐吧。”一個老頭嘶啞的聲音傳來。

月然走近,距寬覺有一米之隔的地面上放著一個厚厚的草編蒲團,月然跪在上面“坐好”,再看寬覺和尚,白眉毛白鬍子,深深的皺紋,大概有七十多歲了,他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黃色僧衣,在這寒風瑟瑟的冬夜裡,很不尋常,可他臉色紅潤,神態自如,一點也沒有覺得冷的意思。

寬覺和尚也很好奇的打量著月然,他微笑著說:“璃影很有眼光,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以後也會很好。”

月然有些侷促。她不知道該和一個老和尚說什麼,便把身上的揹包拿下,取出裡面的金屬盒子,放在了寬覺和尚面前。“璃影師父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寬覺和尚沒有動那個盒子,而是微笑著說是:“今晚夜色不錯,你陪我這個老年人聊聊從前吧。”

月然本以為低溫環境下他們都不會久留,可與寬覺和尚對坐的這一會兒,非但沒有冷下來,反而溫暖如春,彷彿在室內一般。她心中暗暗驚奇,想這老和尚肯定有非凡的法力,於是她點點頭,將屁股壓在腳後跟上,更加穩妥舒服的坐定了。

“我和你師傅璃影是多年的朋友,每兩年她會來這我這裡,就在這棵樹下,談經論道。你師傅所篤信的教義,在很久以前,是我佛教的一個分支,佛教本身教派眾多,這沒有什麼,可他們的有些法禮和教義乖張,被認為異端邪說,屢遭打擊,乃至日趨衰微,終於轉入地下,只在秘密的地方修行和集會,這些你都知道的吧。但我們畢竟都是佛門中人,都是出家人,在一起修研佛法,對彼此都大有益處,每次都是春天,在這樹下,”寬覺和尚指了指頭道:

“我們頭頂上這棵樹,是一株千年的古櫻花樹,這座寺廟唐代建立時,就有這棵樹了。多次戰火雷電,燒毀了一部分,但還是很頑強的活到現在,每年都開花,開的時候一樹都是粉色的雲霞,那個樣子用話語描述不出來,這樣說吧,如果你站在樹下仰望天空,一樹都是晶瑩的花,就像置身西方極樂世界,美極了,能讓人忘記世間一切的煩惱。”

月然不由的抬頭看了一眼,除了灰褐色的樹枝交叉縱橫,什麼也沒有。

“現在是冬天,到了春天她才會開花。”寬覺和尚笑著說。“那個時候,整座寺院裡全是來看櫻花的遊客,當然不是這棵樹,而是院子裡其他六百棵從rb引進的櫻花樹。你看這棵已經被院牆保護起來,並不開放給遊人,因為太多的人看到花開,只想著摘取,只想著佔有,帶給樹的只能是傷害,這棵樹有著重要的作用,這棵古樹不能被傷害。”

“有什麼作用呢?”月然問。

寬覺和尚緩緩的開啟了面前的金屬盒子,把粉紅水晶花朵拿在手裡,仔細的看了一會兒。然後他站起身,走到大樹下面距離樹根最近的一個石塔地燈面前,把石塔的頂部蓋子拎起,放在地上,裡面的燈光直接沖射出來,照向天空,寬覺和尚把水晶櫻花放進石塔的燈光正上方,調整了角度,他的手從花兒的正上方離開,燈光穿透了水晶花朵,瞬時照亮了整個小院落——

紅色的光芒像瀑布一樣,自上而下,淹沒了這裡。月然驚訝的從蒲團上躍起,她再次抬頭看:巨大的樹冠上竟然開滿了花朵!粉紅色的櫻花綻放在每個樹枝上,如紅霞如火焰,晶瑩絕美,如夢如幻,彷彿春天穿過時間突然停留在這棵櫻花樹上……

月然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淌下來。她被這盛大的美擊中,幾乎要窒息,喘不過起來,她的意識一片空白,只有粉紅色的光華和溫暖,將她整個充滿,滿溢,要將她帶飛,帶飛到天堂中去……

忽然光芒就消失了。周圍重新陷入昏暗寒冷當中。是寬覺和尚把花朵從燈光上拿開了。

月然跌坐在蒲團上。捂著臉無聲的哭。寬覺和尚也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這只是簡單的光影作用。小姑娘,你不要哭啦,老衲真是罪過罪過,不應該滿足你的好奇心。引起你的妄念之苦。剛才說起你們真明教行為乖張,不遵循天道常規,這法術就是真明教的發明之一,現在你明白這花兒這樹之間的關繫了吧。其實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表像。真正的用途你以後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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