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背對著江水浩蕩奔騰的江道,宋凱面色冷冽地望向前方漫山遍野的蒙古軍,他身旁還有上萬名宋兵正在踏著索道越過長江退往重慶府,雖然索道寬闊,但是要越過數百丈寬的江道,怎麼也要半刻鐘時間。
看了眼天空中不時爆開的漣漪,宋凱的眼底更添幾分陰翳,那日涪陵城中,為了掩護宋軍撤離,姚若愚和左虎松都捱了忽必烈和丁言志的幾下重擊,雖然不致命,但是多少影響了實力,以至於現在也只能和對方保持均勢。
“他們要追過來了!”這時候,宋凱身旁一名侍衛驚呼道。
宋凱收回目光,就見蒙古軍的前鋒距離宋軍尾部只有百來丈了,而且不等靠近,蒙古軍前鋒的弓騎兵們已經紛紛彎弓搭箭,對準宋軍射擊起來,密密麻麻的箭雨猶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和宋凱一起負責斷後的,是王平所率的南平軍,同時楊忠信、徐鵬等修行攻伐偏攻伐的五境靈師也都留在陣後。
眼見漫天箭雨襲來,徐鵬揮手祭起一道玉如意,裹挾著龐大的風系靈能化為一道障壁立起,只是沒等箭雨撞到,蒙古軍中已經有一道刀魄帶著龍嘯聲掀起,後發先至將那風之障壁擊碎,使得漫天箭雨再無絲毫阻礙地淹沒下來。
一時間,無數宋兵倒在箭雨中,也讓大軍陣勢更亂,無數人爭先恐後地衝向索道,想要率先逃到對岸。
“汪良臣!”瞧見自家將士損失慘重,王平怒喝一聲,抬起一把巨弩遙遙射出,轟地一聲,猶如巨炮轟鳴,王平腳下地面震顫之際,灌注有六境真氣的弩箭化為一道虹光瞬間貫穿了蒙古軍,將上千名弓騎兵生生轟碎,人為地在蒙古軍中製造出了一條血肉長道。
只是此刻追殺來的蒙古軍何止數萬,王平一擊擊殺了上千人根本阻止不了他們的攻勢,反而還激發了這群悍卒骨子裡的戾氣,一個個咆哮著,以更加兇暴的姿態衝殺過來。
轟!突然間,瀰漫天際的死亡靈韻突然如同被鯨吞般瘋狂匯聚過來,手託靈印的宋凱意念所及,一棵棵散發著濃郁冥死之氣的巨木在宋蒙雙方之間的不過二十餘丈的空地上憑空浮現。
亡者之森!
蒙古軍前排的先鋒騎兵們速度實在太快,根本來不及收住速度,於是他們索性反而加快了速度,收起長弓拔出彎刀,以更加悍勇的姿態撞向那些巨木。
當前排數千名弓騎兵齊刷刷撞在巨木上的時候,這些巨木竟然好似幻象一樣,根本沒有阻止他們的突進,任憑他們穿透而過。
看見這一幕,一眾蒙古軍盡數鬨堂大笑,一邊罵著粗俗不堪的髒話,一邊大笑著繼續向前衝鋒。
然而,被無數巨木遮擋住視線的蒙古軍並未發現,前排的那些弓騎兵在穿過巨木的瞬間,一身血肉精華於瞬間被巨木吞噬,撞入巨木的還是披堅執銳的甲騎,但是從巨木後方掠出的,卻是沒有一絲血肉殘留的一人一馬兩副骸骨。
蒙古軍如同潮水一樣撞入無數巨木,隨後化為無數骸骨在穿過巨木後散架,不過片刻功夫,巨木後方已經堆積起了小山般的骨堆。
而吞噬了無數蒙兵血肉精華的巨木,其中散發出的冥死之氣也愈加濃郁,漸漸地,這些巨木的樹冠輕輕搖動,播撒下無數種子,憑藉著先前吞噬的海量血肉精華,再次向前種植出了一棵棵能夠吞噬生命的巨木。
蒙古軍中,身為忽必烈麾下頭號將軍的汪良臣已經皺起了眉頭,他可不像那些小兵,自然看得出那些巨木中散發出的冥死之氣何等可怕,也自然不會認為那些只是迷惑人心的幻影。
只是身為武者的他沒法看見那些騎兵被吞噬血肉精華的景象,只能看向身旁一名綠髮錦袍的年輕男子,皺眉道:“劉先生,你怎麼看?”
騎著馬和汪良臣並肩的年輕男子有著讓後世無數人腹誹的綠色長髮,身穿明顯不是蒙古風格的漢式錦袍,長髮成髻,與髮色一樣的碧綠瞳孔中透著幾分沉靜溫和。
見汪良臣詢問,那綠髮男子稍稍沉默,肅然道:“有些古怪,且容我破他法術。”說話間,他已經策馬越眾而出,汪良臣見狀趕緊策馬上前,居然是一副護衛的姿態。
隨著汪良臣下令暫時停止進攻,數萬蒙古軍不得不暫停了腳步,而那綠髮男子也和汪良臣一起來到了陣前,站在了那些巨木的前方。
凝視著這些如同冥界森林的巨木,綠髮男子臉色倏然一變,怒喝道:“你這人好生惡毒!”
隔著數排巨木,宋凱眼神冷淡地看著面露怒色的綠髮男子,從他的視角,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些巨木的樹冠上,赫然掛有一道道已經化為種子的蒙兵靈魂。
換言之,所有播撒出的種子,居然都是以這些蒙兵的靈魂煉化而成,而且還不是單獨一個,每顆種子中都有數個已經被攪碎的靈魂,如同橡皮泥一樣被強行揉捏在一起。
巨木另一側,綠髮男子怒喝過後,一揮袖祭起一支如翡翠製成的綠色玉瓶,雙手十指變幻如影,迅速結出一道靈印,藉著頭頂本命器的加持,強行於虛空中抽取出海量的木系靈能,化為無數聞之清心的綠色雨點,瘋狂地傾瀉在那些巨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