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藕花抽抽噎噎了幾下,停住了勢頭,不再大張些嘴嚎喪吊嗓子了,好似是對虞昭所說的話不敢置信,抬起袖子粗獷地將臉上淚水兩下抹乾淨,瞪大眼睛望著她愣愣問道:
“小姐說的,當真是真嗎?有肉吃有奶喝?又還有衣服穿?又可以一個人獨霸那廣闊圍場,還能順產醒腦子,那罰去圍場放牛羊算得上什麼懲罰,我師父……這……分明是去享福去了嘛……”
“當真當真,”
眼前傻丫頭腦子裡所想,總會讓虞昭覺得出其不意又哭笑不得,也是不能奈她何,只能連連點頭連聲應和著哄道:
“都是真,你既然覺得她過那樣的日子,是享福,現下琢磨明白了,就可放下心來了吧,別再擔心她了好不好,也別再擠眼淚花兒了可好?”
不提還好,一提,就見藕花又將她嘴巴癟起來了些,眨眨眼睛,好像其中又要落水珠下來,虞昭瞬間警惕,深覺不想嬌慣了她這愛哭的性子,自有一招數能治她,快速將手一伸,搶走了她腰間錢荷包,後沉下臉故做嚴肅,威脅道:
“你若再為此事哭吵擾宮裡人不安寧,我就當你是想文羅想得狠了,把你的體己全部剋扣下,又把你送過去與她一同享福,等你回來時就成一個不易嫁的老姑娘了,你存的嫁妝就歸我了,反正也沒處使了!”
話音落下,也不知藕花是害怕嫁不出去還是害怕錢財被剋扣,瞬間急了眼,急切想伸手去拿回自己視如命根子一樣的錢袋子,卻又得顧忌著虞昭如今有著身孕,不敢放開了手腳去爭奪,只得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荷包被她掂量著輕重,委委屈屈哀求。
“小姐,你家財萬貫,怎還看得起我這幾個子兒啊?還給我吧,這是我存了好久的……”
眼見哀求無用,虞昭非但沒有歸還的意思,還抬起袖子作勢要將荷包收入囊中,藕花連忙乖了,舉著四指順著虞昭的心意保證了句再不敢吵了,咬著唇緊閉著嘴巴,繼而還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表示悔過,就默了聲,繼續用眼神乞求虞昭大發慈悲能將荷包還給自己。
可算是尋得一個有效法子成功將藕花那吵嚷了大半日的嘴堵住了,虞昭收了偽裝,笑睨了她一眼,將她幾兩碎金碎銀子甩回給了她,還大方多傷了一個如意鈿子給她,打發了她出去。轉身想趁著這會兒的清靜躺下歇上一會兒,剛蓋好被子,就見茉香端了一大堆東西進來請示:
“娘娘,文夫人託娘娘悄悄託人遞去圍場給文小姐的東西,已經送來了,奴婢端來給您看看,可否會有不妥,再有,這就吩咐下去安排嗎?”
虞昭低頭,看都不願看一眼那些給文羅的東西,好似十分不在意一般,隨口擺手道:“這等無關緊要小事,你斟酌些辦便是。”
嘴裡的話,還有平時的表現,都是透露些虞昭對文羅的事不在意不關心,可當前日文夫人過來請求她尋個路子給文羅捎東西時,她事前態度堅決不願受理,實則卻還是沒央住兩道求,只彆彆扭扭象徵性的推脫了幾番,到底還是答應了下來,此時,又做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無謂樣子。
深知自己主子是何樣的性子,茉香得了吩咐過後,假意關切藕花,低聲詢問雙目通紅的她為什麼視哭,穩站不動沒有動身離去,其實是在靜待虞昭將沒說完的囑咐說出來。
果不其然,虞昭聽她兩人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被那談話裡的內容擾亂了心,合上眼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成功入睡,於是睜開眼睛起身看,見茉香依舊在原地沒有走,又忍不住與她添了些囑咐:
“另外,添些羅裙首飾和一塊銅鏡送過去吧,她閒來無事時,不是舞刀弄劍,就最梳妝打扮,草場上荒涼,拿這些東西過去給她玩,也能讓她獨自一人時尋點事打發時間,免得在那呆悶了性子,變得更傻更容易被人迷了心竅,讓她兄長母親一輩子都操碎心。”
“是,奴婢知道了,請娘娘放心,”
心照不宣,茉香與藕花為自己主子這口是心非恩幼稚行為暗戳戳相視一笑,虞昭用餘光,將她兩人的神情瞧的十分清楚,覺得臉皮有些掛不住了,卻只能當做看不見,自去翻身復躺下,背對他們裝睡,不打算理會。
末了,還是覺得不放心,虞昭側躺著沒動,悶聲將茉香叫住,又多叮囑了一句:
“小心些行事,為了不惹是非,別讓人發覺是咱們在幫文夫人遞物,再者……也不許對任何人說,送過去的那些羅裙首飾,是我吩咐的!”
“是,奴婢明白,一定會替娘娘掩護好的,”
再次覆命時,顯而易見聽得出茉香語氣裡得笑意,更明顯的些,藕花更是離譜,哼哧忍笑聲一陣一陣兒的,也傳入了一點進虞昭的耳,虞昭惱得很,可出言制止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以為,還是隻能當做沒聽見不知道,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了住耳朵,繼續裝睡。
可孕中身子發軟,又逢春日困眷難忍,一席輕紗將從窗戶外照入的陽光阻隔得柔和舒適,在此等舒適的環境下,虞昭裝著裝著,上下眼皮子就真的開始打架了,一不小心,思緒若去,呼吸平穩真的就睡熟了過去。
一夢過後,虞昭再次從夢境裡緩過神識來時,覺得殿裡安靜異常,無心問時辰,半夢半醒再耗了一會兒,就聞得從膳房的方向,傳出來了陣陣飯菜香氣。
“已經到了午時了嗎?”
酣睡一場,讓虞昭雙頰泛了紅身子也發軟,所以她雖神智清醒了,身子暫時還不想動彈起身,連翻轉一下身子都不願,依舊閉著眼睛背朝宮人們,問道:
“陛下可下了早朝了,回來了嗎?”
她不知,此時殿中來了位年長者坐鎮,宮人們皆不敢造次,識趣地端正立在一旁,並無人出聲答應虞昭問出的話,虞昭沒有得到回應,正覺得奇怪想轉頭看,忽就聽一個慈祥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在她耳邊響起:
“小懶蟲,睡醒了首要的事就要尋陛下?可見夢裡也只有他,也不知和寧還想得起祖母這個日夜牽掛著你的糟老婆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