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岐鎮偏遠,本地人從來都是自己過自己的,很少見外來客,近日不知為何冒出來不少。開客棧的錢老闆近來發了筆小財,樂呵呵的圍著火爐數著銅板,不想忽闖進一隊官兵,將客棧死死包抄住。嚇得錢掌櫃手腳發軟,忙問為何。
領隊的捕快語氣嚴厲回答道:“你店中曾藏匿刺殺聖上的刺客,知縣大人下令要徹查,還請所有人跟我們回衙門交代清楚。”
幾個時辰前,一偏僻小路上出現幾輛格格不入的華麗馬車,還時不時傳出嬰兒的啼哭。隨行的護衛皆騎著高頭大馬,為首的少年最是惹眼,一邊前行一邊用鷹一般凌厲的眼神向四周觀望。
安靜得出奇,只聽得見北風過林呼嘯的聲音。忽旁邊山坡一陣騷動,一陣暗箭打得車隊猝不及防。
“保護陛下!”下令後,楚子凱連忙拔劍退於後方馬車前抵擋。又見山坡上衝下許多持刀劍之人。看著方才被暗箭傷了的大半護衛,楚子凱低聲暗罵一句,也不敢離馬車太遠,就在原地抵禦靠近之人。
那些亡命之徒知道此次不成功便成仁,一個個殺紅了眼。後方馬車的女眷們哭喊聲一片,繞是剩下的護衛只圍著第一輛馬車,也快抵擋不住攻勢。
眼看著一惡徒的刀向楚子凱劈來,來不及阻擋,混亂間一個東西把那人撞開,按在地上撕咬。楚子凱定眼一看,居然是一隻狼。
不對,不止。只見一女孩從山坡上走下,身後的狼群如她的將士一般衝向路上這群人,還只盯著刺客咬。楚子凱心中暗驚,但來不及思慮她是何人,又投身於廝殺之中。
幾位武藝最強的刺客只纏著楚子凱,將他逼離馬車旁,刀已經刺入車內,不想那瘦弱的女孩在刀光劍影中如履平地般到了車前。旁邊一直護著她的那隻狼撲上去,找準刺客的喉管撕咬,一口死一個,兇殘無比,強得驚人。
後方馬車中有位華衣老婦,懷中護著個嬰兒,跌跌撞撞想往前面來避著。誰知也沒逃過,死在刀下。但下一秒砍她那人,立刻也被狼咬破了血管,倒在地上抽搐幾下沒了氣,虞昭走過去,將老婦人身下的嬰兒抱起。
不可思議的是那孩子見她,瞬間不哭了,還試探著伸手為她擦濺在臉上的血液。
片刻後,刺客終於死乾淨了,所有人的刀都染了血,現在都指著虞昭和她身後的灰狼們。楚子凱上前去,扶車中之人下來。“父皇,這小女孩竟能訓狼作戰。”
灰狼嚐到了血腥味,一個個眼睛紅著,舔著嘴巴,齜牙咧嘴的向著那些拿刀指著虞昭的護衛示威。虞昭也怕他們會傷了狼,低頭摸了摸狼王的頭,指了指山上,示意他帶著狼群回去。果然,一隻只狼聽話的往山上林子裡鑽去。
“冬天少食,你們留幾具屍首給它們作報酬吧。”
似乎沒想她開口是這句話,楚子凱微微一怔,復而拱手行禮道:“可否請姑娘將我弟弟還給在下。”
虞昭看了看自己抱著的,身處屍林血海還在對自己傻笑的肉糰子,走過去將他遞給楚子凱,不料交手的一瞬間,那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你撿的弟弟?”虞昭毫不掩飾的懷疑,懟得楚子凱有些無奈。
“大膽刁民,你可知你眼前的人是誰?”那死裡逃生的女官整理好了儀容,訓斥她語氣鏗鏘有力,無比威嚴。
虞昭掏出塊粗布仔細擦著手上的血,答得漫不經心:“知道,明黃色的衣賞,皇帝陛下。”
“那為何不拜?”
虞昭依舊擦著手:“拜見陛下。”
那女官氣道:“沒有人會這樣對陛下行禮!”
“我是第一次見陛下,並沒人教過我如何行禮。”虞昭兩隻眼睛眨巴眨巴,充滿疑惑與無辜。
又一女官嫌棄道:“你跪下總會吧。”
“好了好了。”緩過勁的源帝打斷雙方爭執。“她是朕與你們的救命恩人,此等虛禮不要也罷。”轉身欲上車,又吩咐楚子凱:“去前面鎮上與人馬匯合要緊,將她帶上。”
虞昭被人請上了馬車。車中女官嬤嬤不論誰抱著哄,小皇子都哭。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虞昭的手上,同她玩耍片刻又安穩睡過去。
馬車封得嚴嚴實實的,比虞陸母女倆那四面透風的破屋子暖和不知多上倍,以至於下車的時候,虞昭第一次不那麼適應嚴寒,被冷風激得打了個顫。
“姑娘衣裳太單薄,先穿上吧。”楚子凱將自己的披風脫下遞給她。
猶豫片刻還是接過:“謝了。”
忽瞥見她伸出的手腕上有個鏤空鈴鐺,楚子凱不禁多看了兩眼,虞昭有所察覺,將手往後藏了藏。
前去打點的人帶了一群人回來,畢恭畢敬的將滿身是血的眾人迎進一座豪華的宅子。
“趕快換了出來。”一嬤嬤將她帶到一房間中,粗手粗腳的給她梳洗一番,又丟給她一身衣服。
虞昭將衣服撿起看了看,雖然素,但料子不錯。滿意的將自己身上那塊破布扯下換上,出來見了人。
楚子凱更是確定了自己心中猜想,這姑娘帶著野性。但這天姿容貌,絕不是這荒山野嶺人能生得出來的。“你是吏部尚書虞程的親眷?”
虞昭看他一眼,不說話。
“太子殿下問話呢,快答。”一旁躬身的地方官員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