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疾雲千萬裡,更待來時一陣風”翠綠的山谷中,一兵戈長矛徑直的插入翠木當中,長矛上掛著一男式的大褂,還有呼呼哈哈的練劍聲。
霎時間,只見一少年**上體在一高山之巔,行雲流水般的舞弄著劍機長矛,劍指落下花草樹木無一不接茬而折,此時正值晌午,赤毒的太陽照的正烈,方圓百里未曾見有人家在此間行走,只見少年不覺碧山落暮。
只見這男子練武正足,一劍穿草而過,兩隻蝴蝶驚嚇而起,不停的煽動著翅膀,快速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隻背部黑色的帶有紅色的花點,一隻是純灰色的,彷彿梁祝雙飛。男子見狀闊然而笑,隨之繼續橫劈、半轉,半劈熟練的擺動著各式各樣的劍招。
蝴蝶繼續舞動著翅膀飛舞,從山中飛到山谷。見危險已經離去似乎有意識的降低了飛舞的頻度。空谷間,依稀能聽見該男子劍機波動花草樹木之聲,眺眼望去,一幽靜小路,一茂密林叢,隨著灰白的小土坡一路行走,隱約還能聽見泉水叮咚之聲。
“呼!呼!呼!”只聽見很沉重的喘息聲,順著聲源望去,一個約莫二十左右歲的女人正拍抖著胸脯,大概是這座山太過於險陡的原因,女人的頭髮溼了,額角還不停的有斗大的汗滴湧現出來。
只見她不停的用衣角檫拭著額頭的汗水,仔細瞧去,這個女子長得還是十分標誌的,面頰圓潤,肌膚白皙,黛眉絳唇,雖不施妝點卻未曾讓人有看厭之感,舉止投足之間給人一種優雅高貴之感。
只觀女子衣著淺藍色長襦,布料已經略微泛黃,裙角之處有些褶皺,顯然這衣服已經穿著很久。女子髮間用一較寬的麻布簡單的把髮梢纏繞起來,手間還提著一較為精緻漆紅色竹製鏤空食盒。雖不知此女子將去往何處,大概是給家中某人送餐也說不定。
半刻鐘過後,約莫晌午有餘,此刻日頭最是毒辣,女子差不多順著這條灰白的小路走到山上。眺遠望去只見剛才那男子還在山間練武。
“六郎,你怎麼還練著吶?這會日頭正毒,你怎麼也不知道找個陰涼地方,曬暈了可怎麼辦。”說道著,女子將食盒放到陰涼的地方,從袖口裡掏掏著什麼東西。
這位被她名喚“六郎”的男子,原名高歡,是她的丈夫,這個男人並不是鮮卑人,而是漢人,自迎娶她了之後,改了個鮮卑族的名字,名曰賀六渾,所以,她一直喚他六郎。
男子見女子過來,並未搭理她,女子見狀習慣性的走到前方樹蔭下的石碣而去。片刻過後,男子剩餘的兩招已經練完,只見他一個飛龍探物式後仰,輕輕一挑掛在長矛上的衣服瞬間飛舞於空中,不偏不倚的落到他身上,然後不慌不忙的把衣服穿好,拿起掛在長矛上的羊皮帶。
只聽見“咕嚕咕嚕”的幾聲喝水聲,他喝水的時候顯然是很急躁,水都順著他的衣襟流了下來,男子在她面前,絲毫不加以掩飾的一飲而盡,隨之便走到女子身邊,此時,這女子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你看你,這麼熱的天,還要在毒太陽底下曬”邊說著,邊很是心疼的替男子檫拭臉上的汗水。
“嘿嘿”男子憨笑了一下,隨後很是興奮的問道女子“不知玫娘今天做了什麼可口的飯菜”說道著,女子沒有好氣的蹲了下來,揭開食盒把剛才帶來的餐食放在就近的石板上,因為男子經常在這裡練功,這塊石板差不多成了他日常的餐桌。仔細想來,這裡還是很不錯的,有吃有喝,有山有水,有美女。
“今天我做了你喜歡吃的小炒肉,還有你喜歡的蓮子茯苓百花羹去火的”說道著,這位叫玫孃的女子迅速的替他盛出一碗來。
高歡接過飯菜來,邊吃還不停的誇讚著自家夫人的手藝“恩,好吃。玫孃的手藝都快趕得上宮裡的大廚了,御膳房做的還不及玫娘你做的好吃”
“你呀!就是會貧嘴。快點吃吧,不然一會涼了吃了肚子該不舒服了”
“嗯嗯”見他吃的歡愉,這位叫玫孃的女子不由得想在問一句之前他所提的那個話語。
“六郎,你真的打算下山去嗎?”
“恩”高歡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又吞了一口飯說“我打算明日就走”說完他便抓起飯碗快速的一掃而光。
問完後,玫娘有時候覺得自己真不該問這句話,但她並不後悔所說出這句話,古來就雲“夫為妻鋼”大丈夫在外做事,女子是不能多問的,否則就會害了自家男人。可真的應該順應天命嗎?婁氏並不這般覺得。
當初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放棄世家女的身份嫁給名不見經傳的城傭工高歡,做了莊稼人。現如今,天下格局大亂,六鎮流民與鎮將經常兵革相向,朝廷雖多次鎮壓,大都望梅止渴罷了。婁昭君從來不屑於相信這些流言,如果她非要尊從普通女子那樣,盲婚啞嫁,毫無主見,她便不是婁昭君了。
飯必,高歡攜著他的妻子婁氏坐在陰涼處,不快不慢的給她講述著當前的朝堂格局。
“常聞夫人在閨閣之中高有遠見,歡想請教夫人可知當前格局為怎樣”高歡拍著妻子的手說道著。
“我朝自正光年間鎮民關係就較為緊促,自懷荒鎮民率先起義以來,懷朔、沃野等鎮皆連響應,前有胡琛、莫折大提、杜洛周、劉蠡等人稱王稱侯,後有葛榮,爾朱榮等各佔一方且擁兵自重。
朝廷羸弱,自控之地北荊、西荊、西郢那個不是虎視眈眈,雖朝廷相繼而來有元深、元彧、李崇等大將,且這些人都是書生又怎能領兵作戰”
玫娘婁氏侃侃而說,每字每句無一不中高歡心之所向。高歡聽完婁氏所述,心中頓時對眼前這女子不由的心生起敬佩感。婁家千金,果然見多聞廣,不然他一個城門邊服役的做工小匠又怎能混的今日之地,為此她肯陪著他不顧世俗家人反對,散盡家財,粗衣淡飯,以待速乘之機。
遙想當初,高歡也不過寒門一落魄才子,他爹孃早逝,一路走來,多虧了她外嫁的姐姐和姐丈解囊相留,成年之後,他便從姐丈家裡搬了出去,居住在一個荒廢很久的破廟裡頭。自己雖沒有什麼大才,也只會一些貼縫瓦補的活計來養活自己,可這樣的生活,往往朝不顧夕,時常空腹難耐,若不是承蒙其長姐一家接濟,估計老早就餓死了。
落魄至此,可是誰曾想,居然有一天,一個衣著華麗的丫鬟跑到他家裡,告訴他,她們小姐要嫁給他,讓他準備好彩禮去提親。原本,他以為這樣的事情,大概只有在夢中才能有如此般的美夢吧!就算有,可他哪裡能拿的出那麼多錢去娶媳婦。
這事他也沒多想,轉眼間就給忘卻了,可是沒想到,隔了幾天,之前上門逼著他取親的那個丫鬟又來了,還硬生生的質問他,為何不肯提彩禮娶親。
“我”他當時就懵了,原先他還以為定是周邊的人惡作劇他,所開的玩笑。
“我什麼我!說,為什麼不肯上門提親”丫鬟又步步緊逼著他,他很是焦躁無奈的說了句“我連你們小姐叫什麼,姓甚名誰,年許幾何,家住何方都不知道,面貌好看醜陋都不知,我如何去娶親”
此言一出,屆時空氣中安靜了不少,只見來逼婚的那丫鬟和另外一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無奈掩面而笑。
正說道著,此時從門外走進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女孩,她被厚重的斗篷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的絲毫看不了面容“我姓婁,名昭君。16歲,平城鮮卑族人,至於我長的好看不好看,你覺得吶!”
女子前音話畢,隨之快速的褪去斗篷上的遮帽,一瞬間整個面容都映入男子眼中。只見得她面容嬌好,發若烏絲,膚若白芷,一雙清若潭水的眸子甚是水靈,尤其是那雙玉指修長去蔥白。她髮間裝飾極少,只是配套的帶了一對碧綠色的水潤耳環,左臂也只佩戴一個如同耳環色彩一樣的手鐲。
丫鬟見男子囧狀,不由得提高聲唄的說“我家小姐乃當朝司徒婁內幹之女,真定候婁提之孫,怎樣,傻眼了吧”邊說著,還不忘嬉笑與他。
“啊”聽完丫鬟這番話,高歡自己也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心想著,這樣的美事估計還是在夢裡吧!不由得他有些感謝老天感謝周公給他安排了這般美好的夢境。
單就別的不說,這個女子還是十分大膽的,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目光不移的盯著這樣一個衣著破爛的男子,還時不時的對著他眨巴眨巴眼睛,而男子此時被她逼問著差不多已經一步步後退牆角,總得來說,是無處可退了。
“怎麼樣,我漂不漂亮”婁昭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