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冽突然想得如此通透,真是出乎秦絡的意料。他微微張了張嘴,想問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問拓跋冽。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改變了主意?”拓跋冽自問自答道,“我想通了,就算能夠一統中原又如何,你們漢人不會真心臣服於我。到時候,又要花多少時間,奴役漢人,教化漢人。大魏,又等維持統治多少年呢?
“漢人的房子是很敞亮,但沒有草原寬闊。漢人的茶葉很好喝,但我更喜歡喝馬奶茶。中原的街道是很繁華,可惜路太窄,跑不了馬兒。
“我連金宮都呆不住的人,更不可能困在漢人的皇宮裡一輩子。我們項羌人最愛自由,還是適合待在草原上,放牧跑馬。
“之前,我和南楚皇帝簽訂的合約,依舊算數。我們曾佔領的中原土地,全部歸還。秦絡,我這一次絕不毀約,說到做到。終我一生,永不參與中原內部鬥爭。大魏的兵馬,絕不再踏入中原一步。”
拓跋冽的這一番話,讓秦絡動容不已,他對拓跋冽真是刮目相看。這麼多年過去了,拓跋冽終於成長為一個成熟而冷靜,寬容又理智的開國明君。
作為師父,秦絡很欣慰。
秦絡的眼中閃現出點點淚光,為了中原,為了漢人,他衷心的說道:“多謝……陛下!”
“待會你就要恨我了。”拓跋冽自嘲了一句,盯著秦絡的眼睛,慢慢說出殘忍的字句,“我已下令,昭告天下。三日後,火刑。”
這個結果,也在秦絡的意料之中。他本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至於什麼形式,他不在乎了。
拓跋冽見秦絡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不由問道:“你不怕嗎,不恨我嗎?”
“我加入間者時,早已料到後果了。”秦絡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怨,亦無悔。”
“好,很好,你是真正的英雄。不過,我對虐殺沒有什麼興趣。”拓跋冽掏出秦絡的匕首青煞,“這個給你。”
青煞,是秦絡被抓之後,拓跋冽命人搜他帳篷時拿到的。他沒有讓人扔掉,而是還給了秦絡。他早就在做出火刑的決定前,打算讓秦絡自我了斷了。
秦絡雙手接過“青煞”,再見到這一物件,秦絡不由想起了那個女人——僕蘭諾。或許,他們身為間者都是同樣的命運,死在“青煞”的尖刃下。
“只有三天時間。”拓跋冽說道,“想吃什麼,喝什麼,或者想見什麼人,都可以。”
“我知足了。”秦絡握緊匕首,抬頭看向拓跋冽,“能再見你一面,得到你的承諾,我別無所求了。”
拓跋冽也直視著秦絡的眼睛,他們二人對視良久,默默無語。其實,拓跋冽很想問一句,你有沒有過一刻的真心待我?但他知道,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就這樣吧,就這樣告別了。拓跋冽起身,利索的離去。
他與他從此恩怨兩清,再無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