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天忽然狠狠的踩下油門，車子瞬間像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楚清沒有系安全帶，頭狠狠撞在了玻璃上。
他不停的急打方向盤，不停的超車。楚清只覺得自己被丟進了攪拌機裡。她緊緊抓住固定扶手。那些被超車，險些出事故的司機們都探出頭來大罵他們，還有人企圖追上來撞他們。
顧長天卻不管不顧，前面的車子似乎很快發現自己在被人追趕，也提速了。兩輛車像兩隻劍魚，在車流中你追我趕。車流一下子被他們攪亂，楚清眼睜睜看著一輛車因為避讓，跟另一輛車追尾了。
“我告訴你我追上他能怎麼樣，楚清，我會把他送進監獄！”
他彷彿已經平靜了下來，語氣平緩，卻無比篤定。
楚清無能為力，只能旁觀。
很快，他們的車子與謝子矜的車子只距離兩米，顧長天緊抓方向盤似乎要撞上前面的車子。楚清嚇得撲上去抓住方向盤，大驚失色道：“顧長天，你想跟他同歸於盡嗎？”
兩人爭執間，車身一陣亂扭，險險撞到周圍的車子。
千鈞一髮之間，楚清別無他選給他的穴位來了一下，在他痛得鬆了手時，她控制住方向盤，迅速將車子開上旁邊的一條岔道。車子因為突然轉向，輪胎在地上拉出“刺啦”的一長串刺耳的聲音。然後飛快的開進岔路去，在昏暗的道路上越開越遠。
直到很久，遠離了霓虹，遠離的車流，遠離了人群。楚清才鬆開了方向盤。良久，她才看向顧長天。
顧長天也不去扶方向盤，眼睛靜靜的看著她。車子緩緩直走，上了錦江大橋，楚清看他還沒有握方向盤。她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他的眼裡情緒翻湧，有恨，有絕望。可是他整個人看起來如此平靜。
楚清緩緩的垂頭，目光看向夜色中茫茫的江面，聲音輕得自己都聽不見：“對不起。”
她伸手按了車載電腦裡的錄音功能：“是我殺死了蘇穎……那天早上，我看到傅清雨和蘇穎從我家門前走過。我看到他們不對勁。所以，我跟了上去……她們去了封神陵，兩人剛到，就吵了起來。蘇穎說，是傅清雨搶走了她愛的人。她說，她殺死了傅清雨，顧長天就會跟她在一起。她說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殺了傅清雨。我嚇到了，趕快衝過去拉開了傅清雨，我想截下蘇穎手裡的刀。我們拉扯，刀劃破了我的手臂，她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的撞了上來，然後刀子就插進了她的肚子裡……”
故事很長，楚清說得很慢，兩人都很安靜。其實說出來也不過幾秒，他們卻覺得好像過了一生。很平靜的複述完，楚清伸手按了停止錄音。
她看向顧長天：“顧長天，這是我給你的口供。你就把我送進監獄好了。那把刀，還封存在南湖派出所。現在，有物證，有口供。你要是非要找一個人給蘇穎陪葬，找我吧。不要為難謝子矜。”她說得心平氣和。
顧長天雙手搭在膝蓋上，一動也沒動。
楚清靜看了他良久，將車子熄火，開啟車門下了車。
風攜著寒氣撲面而來，她被風吹得眼睛都模糊起來。車子已經開到了大橋中央。白色的橋，很長很長，就好像是人的一生一樣，橋的盡頭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她攏了攏衣服，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顧長天的車，在原地停了片刻。然後啟動，開到了她旁邊，她聽到了顧長天的聲音。他嘆息：“楚清，上車。”
楚清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他的車子停駐了片刻，越過她開走了。
楚清看著他的車子飛快消失在車流裡，轉頭打量自己的處境，波濤洶湧的江面，壯闊的長橋。隔岸的霓虹遙遠而模糊。明明是繁華的，卻清冷的好像除了她就再無人煙。她忽然失笑。
她拿出電話給老媽打電話。
“媽，你什麼時候跟劉叔結婚？”
老媽還不好意思，含混了過去。楚清停了下來，靠在橋欄上，望著江面上緩緩行駛的船隻，聽著沉悶的汽笛，說：“好好照顧自己，從九歲起，就是我在照顧你。其實你這個當媽得不是很稱職……”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宋淑嬌問：“怎麼跟留遺言似的，楚清，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