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五年(920)的正月一同以往。
洛陽的大街小巷之中,燈火漫天,熱鬧非凡。
尤其是上元節這天,宵禁解開,百姓紛紛走出家門,觀看燈會。
這是太平盛世的象徵。
戰亂時代,可沒這待遇。一方面沒錢,一方面防止敵人趁著宵禁解除突襲奪城,大部分人只能生活在相對壓抑的環境下。
在這個過程中,人不是變得麻木,就是開始變態。
新朝鼎立第二十年,被很多人詛咒的“邵賊”像個頑強的壓路機,隆隆碾過各路牛鬼蛇神,將他們鎮壓在地底哀嚎。
與此同時,新時代的種種美好生活,在一點點軟化牛鬼蛇神們的抵抗意志。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邵賊這些年抽了不少絲了……
而他,也在一步步驗證自己的戰略設想——
一百五十年藩鎮割據所帶來的積弊,全部被濃縮在一個名叫“社會”的巨大容器內,你是透過爆炸的方式讓它集中消散呢,還是橫下一條心,死命壓住,慢慢放氣?
他沒有資格選第一條路。
那條路,爆炸得不是一次,而是五次連環爆炸……
每一次爆炸後,內部壓力釋放一點,但容器也變得殘破不堪。
還是慢慢放氣,慢慢減小壓力吧。
當然,這樣放氣,很可能放不乾淨。
終夏一朝,武夫的影響力都會很強,但也有好處:當出現外敵時,我把“魏博仙氣”、“幽州仙氣”、“河東仙氣”糊你一臉,效果奇佳。
波斯現在就被糊得滿頭滿臉,狼狽不堪。
厄爾居魯士、塔姆二人混雜在百姓中,觀看著壯麗輝煌的燈會。
遠處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聲,百姓紛紛朝一處湧去,甚至還發生了小規模的踩踏,不過很快被巡城的河南府州兵、河南、洛陽二縣三班壯丁揮舞馬鞭、刀鞘,給打冷靜了。
塔姆抬起頭,看到了無上皇帝站在一處門樓之上,接受百姓的瞻仰與歡呼。
厄爾布魯士低聲嘟囔了句:“該給他狠狠來一箭。”
塔姆仔細看了看,說道:“恐怕不容易。站在樓下,只能看得見傘蓋,無上皇帝在傘蓋下,應該是射不著的。得爬到對面的屋頂,架起強弩,但多半沒這麼容易。”
厄爾布魯士噎住了,我就隨口發洩一下,你來真的啊?
塔姆沒有注意厄爾布魯士的表情,他的目光盯著天空的滿月,然後又看了看無上皇帝,嘴裡唸唸有詞:“果然!宇宙的鑰匙掌握在他手中,但他早晚要回歸造物主的懷抱,因為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狠狠懲戒過不遵正信的人了。”
厄爾布魯士更無語了。
但塔姆還在繼續:“這些年,各地出現了很多違反戒律的事情,這或許就是星宿幸會之主降世的原因。”
厄爾布魯士不想再聽這些神神道道的內容了。
他是大貴族家庭出身,從小學習的東西就不一樣,塔姆所說的話,對他沒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