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了下來,澆滅了戰場上燃燒的熊熊烈火。
守寨的晉兵看著一片焦黑的寨牆,喜極而泣。
今天已是四月初五,過去的七八天實在太煎熬了,夏兵輪番攻寨,通宵達旦,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一開始守軍還能輪換應付,待打到後邊,已是無力做出調整,只能硬著頭皮堅持了。
高強度的戰鬥之下,匡霸、飛騰二軍還在堅持,但銀胡簶軍卻堅持不住了。
他們何時見過刀折斷了還要拳毆的武人?
他們何時見過倒在地上還要死死拉住你腿的兵士?
他們何時見過空門大開,渾然不顧己身,也要劍斃敵人的猛士?
晉兵見過,也敢這麼做,但他們真沒見過。
誰他媽說中原人溫文爾雅的?自打入中原以來,聽李罕之的兵繪聲繪色講人肉如何好吃;聽李存璋的兵講如何剖心挖肝,處置叛徒;聽康君立的兵講如何屠戮敵人,將人頭堆成京觀;聽李克寧的兵講如何誘騙降人挖坑,將其活埋……
這都是一群什麼人?!妖魔鬼怪?
中原大兵做的事,有些他們可以理解,並習以為常,有些就目瞪口呆了。即便草原上最野蠻、最愚昧的部落,怕是也不如這群魔鬼兇狠。
而且前幾日,夏人來了一支援軍,聽聞是效節軍右廂,戰力一般,士氣不高,但衝殺起來,你依然得用人命去填。
今日白天,又來了一支名喚赤水軍的部隊。五千軍士高舉大旗,戰意昂揚,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
生力軍的加入使得戰場形勢急轉直下。
匡霸軍苦戰疲憊,銀胡簶軍又頂了上去。剛勉強打退夏人一次進攻,半個時辰後夏賊又來了,把他們稀裡糊塗地壓了下去,逼得匡霸軍再度上陣,死戰將夏人擊退。
戰鬥場面看得耶律長保面如土色,無數勇士捨生忘死,主將李承嗣親自上陣,鼓舞士氣。
耶律長保頂不住了,他麻利地收拾殘兵,在深夜出營潰逃。
早就盯著他們的安休休又怎麼可能放過這種機會。
騎兵們在深夜被叫醒,和衣而眠的他們一躍而起。輔兵牽來馬匹,遞過馬槊,軍官做著簡短的戰場動員。
半刻鐘之後,大隊騎軍魚貫出了營門,繞過喊殺聲震天動地的營寨,直衝潰逃而去的銀胡簶軍將士。
“嘚嘚”的馬蹄聲彷彿催命符一般,在清明的夜晚顯得是那樣地驚心動魄。
“耶律長保!”安休休遠遠看到群騎馬的潰卒,大吼一聲,單騎直入,挺槊便刺。
“啊!”一名胡騎迎了上去,結果應槊而倒。
耶律長保不敢拖延,拍馬狂奔。
他有馬,但銀胡簶軍大部分士卒都是步兵,他們可沒有馬。千餘騎如猛虎般衝入潰兵之中,夜色下也看不清楚,見著在地上走著跑著的人便一槊刺下,往往換回一聲慘叫。
安休休死死追著那群騎馬潰逃的敵人。
倒斃於他槊下的賊騎已有三人,但耶律長保卻越跑越遠,氣得安休休將馬槊擲了出去——很顯然,沉重的馬槊不是飛槊,無法得到任何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