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氣勢的男人,好冷漠的將軍,目光掃過俯身跪拜的敵人,男人竟然沒有一絲表情。
常德城被攻克後,要做的事情還很多,除了修整士卒,張貼安民告示,倒也一夜無話。
當然無話了,因為天浪早已率軍回返,只留下了獨自飲酒作樂的侯性,侯總兵。
侯總兵還留下幾千人給秦良玉指揮,同石柱軍一起紮營在壺頭山下。
路越走越長,思念在征途中輾轉。
馬上又要返回壺頭山了,若僅僅只是對伊人的思念倒也罷了,至少還有鴻雁可以傳書。
只要有返回廣西的軍報,天浪都難免要寫上一兩封家書,有時候給兩宮,不過每次都少不了寫給令夕。
這次的信上,天浪寫了他的一路所見,寫他自己越深入湖廣腹地,越是抑制不住滿腔憤懣。
從桃源縣到常德府,還僅僅是處於三順王侵入湖廣的戰場邊緣,天浪滿眼看到的,便已經是一片山河哀鳴,草木悲聲。
當年的青瓦白牆的富裕人家,而今大半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滿園的慼慼荒草和躲起來鳴叫的雅雀。
寒門出入無完裙,沅江兩岸的村落十室九空,隨便走過的村子裡,竟然還有陪著天浪散步的野獸。
這些不懼天浪的野獸肯定是品嚐過人肉滋味的,否則怎麼會毫不忌憚?
若不是被大軍驚擾到了那些膽小躲起來的,村子裡的野獸一定比活人還要多。
這就是三順王佔領後的湖廣嗎?
也許是尚可喜,也許是耿仲明,想想記憶中他們對廣州所做的,他們是如何對待同胞的,竟然比韃子還要兇狠。
如果不是自己在全州一戰擊退了遼東漢軍,如果不是自己收服了李成棟,如果不是在江西重創了譚泰何洛會的八固山之兵。
富饒的廣東,繁華的廣州,是否又將如歷史中一樣,讓尚可喜和耿仲明殺人十八舖,填屍六脈渠呢?
最難以想象的是,嘉定三屠,廣州屠城,這些居然都是李成棟、尚可喜這些漢人幹下的。
人說尚可喜從關外到廣東,一路屠殺漢人不下百萬,僅僅廣州便超過十萬。
可誰又會相信,當年尚可喜隨黃龍鎮守旅順,城池失陷後,尚可喜率軍退入海上,而他在旅順的妻妾家人全都寧願投海而死,也不願投降後金?
現實真的比肥皂劇本要狗血的多,可笑尚家滿門忠烈,卻並不包括尚可喜本人。
可是這世間似乎還有一句話,‘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所以會有人祭奠這些劊子手,因為他們當初為主子殺人放火,所以高官厚祿,子孫枝繁葉茂。
而被他屠殺的百姓,所過之處如常德這般的瘡痍場景,後世未必會有人再提起了。
所以天浪在信中大為憤慨,國破山河在,亡國奴的性命卻不如豬狗,一路上看到的斷壁殘垣讓天浪感受了許多更真實的東西,大明不可以亡,百姓的性命不能被無視,他的征途,便是要讓敵人流更多的血。
再說沅陵縣的壺頭山,山裡人做著什麼不清楚,山下的石柱軍諸將卻是悠閒的緊。
秦拱明這次終於打到了正常點兒的獵物,仔細一看,他竟然扛了一頭四五百斤重的野豬回來。
“嚯,這麼個大傢伙,佩丫頭啊,快給二叔打水,老四家的......”
秦拱明大咧咧要指示自己的弟媳婦,發現弟媳婦並不理他,便是悻悻一揮手:“啊算啦,老四啊,你來給這大傢伙開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