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的柳江,像一首寫在煙雨裡的詩,青江波瀾一線,綠樹聲動兩岸。
擁擠在小南門內十字街路口的天浪看到的不是城南的秋江和兩岸的古樹,排排隊的竟是南行的人流。
天浪便有些迷糊了,一大早的,城裡人為什麼都攜家帶口的來到城南呢?
“皇上,旬月前,柳州府和錦衣衛彙報上來的情況,似乎越演越烈了。”
“彙報的情況?”天浪挑了下眼皮,尋思片刻,才想起來這件當時並沒引起他重視的事。
“你是說,這些排隊出城的,都是渡江領義粥的城中百姓?”
鄧凱喟嘆一聲,“便是了,而且是攜家帶口,風雨不誤。”
為了流民們的安全,天浪將他們安置在了柳江南岸,也是柳州的南面,如果清兵真的打到柳州,城北則會是第一主戰場,柳江南岸也會是相對安全的。
有錦衣衛鳴鑼開道,天浪一行人比排隊的百姓先一步出了小南門,登上渡船去往南岸。
來自柳江南岸的歸舟都是空的,去往南岸的舟筏則是客滿為患,天浪便看不懂了。
“大伴兒,為何城中百姓寧可坐渡船也要去南岸領粥呢,擺渡難道不需要銀錢的嗎?”
龐天壽勾起了不陰不陽的笑容,淡淡道:“需要啊,竹筏每個客人往返收一文錢,渡船則需要兩文錢,不過這是平日裡的價格,有些百姓日日往返兩次,便都找船家打折,至多花一半的銀錢。”
“一半的銀錢,一個月六十次往返,竹筏也需三十文,渡船更是要花六十文,花錢去領粥,朕沒覺出來划算呢。”
天浪儼然已經站在百姓的立場算經濟賬了。
“呵呵,升斗小民的算計,皇上當然無需費心的,不過百姓們自有一筆賬。比如皇上知道一升米大約能熬多少碗粥嗎?”
天浪搖了搖頭,龐天壽笑出了一臉奸計得逞的態度,清了清嗓子,伸出兩根手指。
“差不多二十幾碗。”
漸漸要靠岸了,龐天壽還繼續給天浪普及數學課程。
“那麼一石米便是兩千多碗,按柳州市價,糙米一石是六兩紋銀。
這還是皇上移駕柳州後,按全州的辦法如法炮製,從糧商的牙縫裡打壓下來的價格。
如此一碗粥的價格便值三文錢,皇上您說,百姓們話最多花兩文錢,便能喝到價值六文錢的稀粥,還不夠划算嗎?還有城南一些村莊裡的百姓,不用花渡船的錢,佔朝廷的便宜,可是更加積極了。”
天浪一臉的恍然,終於明白賑濟糧每天耗費的兩百多石米都是怎麼吃掉的了,地方百姓佔朝廷便宜,吃公家飯,省下來的銀子,便可以喝酒吃肉了。
日費兩百石米,聽著不多,可一個月呢,便是六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