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越發向中間聚攏。東方洱目露寒芒。他忽而垂下執著笛子的雙手。纖長的眼角帶著一絲挑釁看向側面的祈小谷。他竟是釋然一笑。“如此。就要抓我麼。”
心狠手辣的前任刑部侍郎。又怎麼會理解敵不動我不動的道理。既是捉不到那想捉的人。那麼這個東方洱就只能成為他的第二個籌碼。他暗暗咬牙。藍末。你的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
一切時機都是如此之準。傾盆大雨順勢而下。東方洱眉目輕揚。他用袖子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黑衣人迎來送往之間。他的身形仿若游龍般在眾人中自由穿梭。區區幾十人而已。若非他不想就此走掉。又豈有讓祈小谷繼續糾纏之理。
然而事情總是在你覺得沒有那麼糟糕的時候。給你最糟糕的一擊。韓婉遠遠觀望著與敵人激戰的東方洱。心裡早已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她給人感覺仍然鎮定。也僅僅是出於公主一貫的涵養罷了。
只見本來圍繞在她身邊的數名死士。皆是在聽到公主的幾句耳語之後。輕輕一拜。就迅速加入到東方洱的陣營中。如此一來。韓婉身邊除了一個不會武功的幼蓮。再沒有可以保護她的人。
有時候一物降一物。說的就是瞬息萬變的祈小谷。他一面見鮮血逆流的東方洱依舊跟沒事人似的。打的酣暢淋漓。一面卻見東原的白露公主沒有任何人保護。他心間暗歎一聲妙哉。早已運著掌風來到了韓婉所站著的位置。
“公主。我們還是讓侍衛們回來幾個吧。這樣太不安全了。”幼蓮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血汙還沒有處理乾淨。只見韓婉拿出手帕為她小心擦拭。她竟是從幼蓮的瞳孔中看到了一個疾速飛來的男人。
一雙果敢有力的手。順勢勾住了韓婉的玉脖。幼蓮被突如其來的掌風給震開好遠。她都不能看清公主是怎麼被這個妖人給奪了去。卻也只能驚恐地喊著。“快救公主。快。“
東方洱等人想靠過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他甚至能夠看到。韓婉的脖子被祈小谷尖銳的指甲劃出了一道血痕。
“我說。『雅*文*言*情*首*發』你們是要說說條件。還是接著欣賞公主的新紋身。”祈小谷威脅人的本領絲毫不減。他的眉毛很淡。襯得人愈發薄情。薄薄的嘴唇能言善辯。他心中的盤算。東方洱又豈會猜不到。
“你放了她。我跟你走便是。”東方洱步履翩翩地從殺手人群中走出。那些殺手竟如吃了定心丸一般。不敢上前再碰他分毫。而本該保護韓婉的死士們。也是說不出的鬧心。他們想靠近東方洱。卻是不能成功。
“七王爺還真是爽利。可是公主的價碼似乎更高一些。不如……”祈小谷的眼神如同兇狠的豺狼。又如狡猾的狐狸。他抓著韓婉悄聲說道。“不如把你跟他一起帶走。也好做一對苦命鴛鴦。”
東方洱隨身攜帶的天蝮不多。他剛才要是少麻痺幾個殺手就好了。此時對於祈小谷的煙霧彈也還能起點作用。但是現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已中了祈小谷早已備好的蒙汗藥。而韓婉因不會武功。雙手被捆著待在他身邊。迷迷糊糊看著祈小谷有些得意的眼神。東方洱就有千刀萬剮他的心。
“你就打算帶他們去邀功。”身著同樣墨綠色裙衫的女子。背對著東方洱的位置。她的髮髻很素雅。應不是王宮裡的人。只是。她會是誰呢。東方洱最後一抹意識在消退。他只知道。他跟韓婉都被關在了馬車裡。其餘的。只能等他醒來再說了。
“邀功。你以為太子是這麼好糊弄的麼。”祈小谷聲色俱厲。他輕浮地摸了摸面前女子的下巴。女人甚是厭惡的用手推開。卻似不能阻擋祈小谷的淫笑。“那個女人藏的太深。剛才這番打鬥都沒有驚動她老人家。證明是有高人在保護。既是我們手中有這麼大的籌碼。不怕她不出來。”
“我以為你有什麼大的能耐。無非也是這般低劣的手法。”傅閔竹神態淡然。幾番鬥爭。卻也沒有擺脫這個陰魂不散的妖人。她是要找到藍末。可是決計不需要此人的庇護。就比如她此刻看著奄奄一息的韓婉跟渾然不覺的東方洱。她早已料到。祈小谷不會是一個好人。
“能找到那個人。就是好招。至少。傅千金也等著回去救爹不是。”祈小谷拿人短處十分極端。他說的話也是十分不中聽。傅閔竹不再搭話。她只盼東方洱可要早點醒來才是。這個祈小谷若是真正投靠了韓氏太子。那麼他們的末日才真正開始。
王玉之山通往望海都的官道筆直寬廣。縱然並行九匹馬拉就的皇族馬車。也不會顯得擁擠。此時從望海都的方向正有一輛裝飾一般的鎏金馬車匆匆而來。只一瞬。兩輛馬車相互打了一個照面。然而都因對方匆忙趕路。竟是沒有來得及停下來看清楚對方是誰。
墨斗坐在馬車的車窗邊。他用手捋了捋鬍鬚。見身旁穩如泰山的七皇子紋絲不動。也就把想說的話憋回了肚子裡。
“有什麼話便說。你現在年紀大了。話卻變少了。”韓旭堯脖子邊依舊圍著一圈狐狸毛。他沒有睜眼卻是感知到了身邊人的心理變化。又不如說。他從身旁的氣息感受到了墨斗的神態。
“屬下愚昧。屬下在想有什麼人會在這麼晚從王玉之山出山。”墨斗道出疑問。他的客氣之詞已讓閉眼假寐的韓旭堯緩緩睜開眼睛。
他用手拾起腰間的暖玉。不動聲色地默了句。“自是王家的人。又能是誰呢。”
“那個孩子自從上次之後。竟是沒有了訊息。”墨斗繼續稟告。
“你懷疑剛才那馬車裡有雙雙。”韓旭堯眉彎上挑。他很懷疑地問道。
“倒也不是。只是雙雙蛟派到王玉之山來。她不管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總是會傳遞訊息。我們這次雖說放棄了她。但是她的雙親姊妹好歹是在王爺手中的。斷不敢擅自跟我們絕了聯絡。所以……”墨斗試探著說。他明顯感覺到韓旭堯的掌心有一層氤氳的氣息在四下游走。
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沒有停歇。好比韓旭堯此刻的心境。多年的等待終究因藍末的手軟而成為一場空歡喜。他與藍末的舊時約定好似毒藥般啃噬他的心。他以為他能夠忘記她。他以為多年以後再重逢。他不會有心跳的感覺。只是當那份愛真正離開掌心的時候。他才知道他愛的有多麼濃烈。他是多麼的想把藍末據為己有。
即便。擁有之後的一秒。他就要將她出賣。
墨斗的詢問當然沒有答案。一個細作的死活。對於韓旭堯來說。好比螻蟻的生命。他只是沒有想到。雙雙蛟的所作所為差點斷掉了他見藍末的機會。僅此而已。能夠讓他記住一個細作孩子名字的機會。
“七王爺。王府還有十里就到了。”這是車伕的回話。他許是也聽到了墨斗沒有回話的詢問。也就打岔道。王玉之山遍佈王家的眼線。他們作為皇族貿然進山。雖說不會有大的過錯。可是也還是要以禮相待的好。
韓旭堯的思緒被打斷。一串串連綿的木魚聲從林間遙遙傳來。他不由命身旁的墨斗掀開車簾。問道。“這山裡還有廟宇麼。”
“怕是王家自己供的觀音如來。”墨斗附和道。他跟雙雙蛟的父母好歹有一層聯絡。他這是在跟王爺求這孩子生的機會。只是王爺一直不發話。他也不便繼續說。只能轉移話題。
“你沒有聽過王家一百年前供的舍利塔麼。”韓旭堯說話間已踱步下車。車伕將馬車停靠在山門前。只見他們的面前有一條甚幽靜的小石子路。而路的盡頭竟是能夠看見隱約的溪水緩緩自上而下流淌出來。
而那綿綿的木魚聲。夾雜著密密的誦經聲。正是從溪水的那一頭傳來。韓旭堯一襲紫色蛟袍。便是抬起龍紋錦緞靴。很自然地踱步而入。
“王爺。不去王府了嗎。”墨斗在後面小聲提醒。卻見韓旭堯很不耐煩的擺擺手。墨斗又怎麼會知道王家真正的秘密。卻是那座神秘舍利塔的所在呢。他縱然來往王玉之山這麼多載。也是頭一回在這個時段聽見宛若平常的木魚聲。
論說。那玉瓏齋只有一個孤寡老人。她敲木魚的手法可不是這般輕柔。只怕。這齋裡住了不該住的人。他的第六感一向很準。他需要去看看才能放下心來。
洛炎負手而立於巨大的舍利塔門前。他在注視著一臉欣喜的藍末。面前的女人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他早已注視到藍末一會兒習慣性的摸摸頭髮。一會兒習慣性的又摸摸袖口。只是。每次摸都沒有摸到想要的末字扇墜。她的武器早已經丟失了。
看來。他要再給末兒尋一副趁手的才是。
“咚咚咚……”藍末拾起舍利塔下。佛陀面前的橄欖型木槌。她很小心地敲了一下上面的木魚。“原來敲木魚是這種聲音。”
“快放下。那個只有繞蓮的時候才可以用。”肅然的制止聲自暗處響起。洛炎警惕的護在末兒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