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靜靜的風頓時凝固起來。『雅*文*言*情*首*發』她的心莫名擰成了一個死結。她能夠分辨身後的聲音是誰。這是八年沒有聽到過的聲音。這是命她簽下魔鬼契約的人的聲音。他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稱謂。東原穆倫王。自幼在後唐作為東原質子長大。他殘忍。心狠。冷酷。正如此刻湊在藍末的耳邊。似從冰窖裡跑出的兩個字。表妹。
從來沒有覺得一個轉身可以這樣冗長。藍末略顯驚疑的眼神對上韓旭堯宛若冰霜的眸子時。她的心再次驚了一驚。她不是沒有想過。來到東原國。會再次見到從前早已忘卻的魔鬼。她只是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而作為東原皇帝的第七子。他竟是頗有禮數的稱呼了藍末一聲表妹。
“你為何在這裡。”藍末將明晃晃的匕首藏在腰間。她的眼神空靈。一改短時間的錯愕。開門見山道。
“表妹。你難道就不叫一聲哥哥。”韓旭堯的身子向藍末的方向湊了湊。一股淡淡的龍涎香逼上前來。藍末是不願意跟他靠太近的。他們雖有血緣關係。可是她一萬個不願意跟他有所聯絡。
“你滾……”藍末還有一個開字沒有說出來。她的嘴就被眼前的人順勢按住。她想反抗。卻讓面前的男人靠的更近更近。就好像一鬆開手就能吻上她的唇。
“別急。”韓旭堯反向摟住藍末的身子。他壞笑著在末兒的耳邊呼氣。兩個人的身體很快沒入漸漸黑透的夜晚中。而默默守在塔尖伺機而動的洛炎卻是全然沒有察覺到塔下的變化。
“你想幹什麼。”藍末的嘴被捂住。她想咬開韓旭堯的手掌。可是卻怎麼也使不上勁。她從前不會如此不濟。韓旭堯明明就是個病秧子。他現在怎麼這般有力氣了。真是別了八年。武功倒是有所長進。藍末心中默默不服氣。手上卻是沒有停止掙扎。只是任憑她再掙扎。韓旭堯就像一座磐石般。絲毫未動。
“你說。若是塔尖的人看見你在我手中。會不會做一些本不願做的事情。”韓旭堯從來就是喜歡玩心理戰術。他喜歡揣摩人的心思。他甚至會找來不同種類的人。來做試驗。為的只是各種人在不同狀態下的反應。藍末依稀記得。.
洛炎俯在塔尖。他死死盯著韓旭堯消失的地方。那是開啟的塔門。按理說。韓旭堯已經進去了有一小會兒了。倘若有機關。裡面一定會傳來聲音。只是。等了片刻。沒有絲毫動靜。他再觀末兒藏著的地方。只餘了一地落葉。再沒有任何東西。
不對。沒有見到末兒的身影。洛炎在一個落葉紛飛的瞬間。迅速來到末兒本該待著的位置。他彎腰檢視地上的腳印。分明是兩個人。有一對腳印分明是男靴所留下的痕跡。“該死。”洛炎咬牙狠狠道。這對腳印除了剛才假裝進入塔門的韓旭堯。還能是誰。
洛炎手中的鈍劍。有斑斑的鏽跡。加上一張十分普通的侍衛臉。沒有人能夠猜到他的真實身份。就比如。現在挾持著藍末緩緩從暗處走出來的魔鬼七王爺。韓旭堯。
他將藍末手中的短匕丟到地上。朗聲道。“你要找的人。在本王的手裡。”
洛炎的感覺竟是跟藍末方才一模一樣。他從未覺得一個轉身可以如此長。他默默注視著一臉冷然的藍末。他再仔細觀察藍末身上可有傷口。見沒有這才放下心來。“我大意了。”
“聽著。你進去。”韓旭堯不會浪費一點時間。他無視洛炎淡淡的懊惱。很簡單的道明瞭自己的用意。“若是不去。那麼就毀了這副皮相。”
藍末沒有做聲。這張臉本就不是一張完整的面容。曾經因為一個男人。烙上了後唐的奴印。曾經因為一個男人。幫她去除了面上的恥辱。如今再為一個護著自己的人破相又如何。只見藍末正要湊上韓旭堯手中的刀鋒。卻是聽到哐噹一聲。
這是洛炎將武器丟到石板地上的聲響。他突然很意外地笑了。“七王爺只是要塔中的東西。就不要再傷了王家的夫人。否則。洛炎也不會去幫王爺拿想拿的東西。”
“好一個口齒伶俐的家奴。你的主子怎麼沒有告訴你。奴隸是沒有討價還價的機會呢。”韓旭堯不留情面道。他的嘴角上揚。一絲邪魅的笑意緩緩浮現。“還是你喜歡她。”
“要殺便殺。少廢話。“藍末沒有想到喜歡玩弄心術的韓旭堯依舊如此。她的手雖被擒住。可是仍有反抗的機會。只是她若是再死命動一下。那刀鋒就會不長眼的朝著脖子上凸起的脈搏劃開。
“不要動了。我進去。”洛炎當下決定。他甚至都沒有再看藍末一眼。面朝危機四伏的舍利塔。洛炎當然明白韓旭堯的真正意圖。妄想不損耗一兵一卒就拿到舍利塔中的寶物。這個七王爺還真是會做買賣。只是他不曾想到。他遇見的卻是同樣會計算的北胡大王龍炎洛。
嗖嗖幾聲。只見幾枚熟悉的梅花鏢。從洛炎的袖中飛出。而所探向的地方。正是方才現出壓骨機關的舍利塔門。藍末遠遠看著飛鏢入門。再一會。裡面傳來轟隆隆的吱呀聲。一陣溼潤的泥藻氣味從門內揮發出來。透過紛揚的塵土。三人才看清隱在白骨身後的巨石。開了一道狹窄的石門。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入口。”韓旭堯用手摟著藍末的脖子。他故作清閒道。洛炎已然隻身進入塔中開路。他帶著藍末小心尾隨。還不忘在藍末的耳邊小聲酸溜溜地道。“看不出來。這個小小侍衛還真是有點本事。”
“你閉嘴。”藍末不留餘地道。她真是一點都不想聽身後的魔鬼說話。她開始擔心走在前面探路的洛炎了。雖說她對他的武功不會懷疑。但是她還是不敢低估這隱藏在舍利塔中的一切危險。
“我閉嘴。你可就悶了。”韓旭堯恬不知恥。他一改從前冷酷的做派。這番話似乎是故意說給走在前面的男人聽。又或者說。是故意噁心他這個藍末表妹。
走在前面的洛炎一直在細細觀察舍利塔內部構造。他早有耳聞。王家藏了一件至尊寶物。江湖中從未有人見過。就算見過。也都跟這件寶物一起深埋地下。而唯有常年搜尋天下奇珍的東原忍士透出過這寶物的下落。只說藏在舍利塔中。卻從不知道具體方位。
眼下後面的兩個人。一個不情願的走。一個沒有風度的挾持。洛炎早就想回身解決掉這個看似柔弱不堪。卻臂力驚人的七王爺。只是他還需忍耐。他需要保護末兒。這個魔鬼只怕沒有那麼容易解決掉。
舍利塔本該機關重重。可是走在裡面的三人卻都覺得越走越不自在。難道當初設計這個塔的時候。只是在入口處設定了機關。然後就再沒有設防。
藍末的心一直突突地跳。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挾持著行走。從來她的角色都是挾持人的那個。而看似平順的路面。在藍末的心裡卻不怎麼平順。“洛炎。你要小心。”不知怎麼地。到嘴的話就說出來這麼一句。她此刻自身難保。韓旭堯不禁發出一聲譏笑。“他一定會小心的。他還要為他的主子搶寶貝呢。”
洛炎回看了藍末一眼。他示意她放心。這裡縱然真有危險。他也一定要保她無虞。
約莫走了近半個時辰。非但沒有找到通往塔頂的臺階。反倒聽到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這陣聲響藍末似乎在哪裡聽見過。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想。這裡不是跟從前一個地方有異曲同工之效。
洛炎本就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早就察覺到了來自塔中深處。那陣陣不尋常的響動。他猶記得在北胡召物宮內。貝妃曾經私造的九層牢籠。養過類似的活物。若是他的耳力沒有聽錯。這盤根錯節的窸窣聲響。必然是幾千條環蛇扭曲纏繞。而發出的滲人聲響。
“我們不要走了。前面一定不能走了。”藍末警惕道。她能夠感受到冰冷的劍鋒沒有離開自己的腰部。她亦能感覺到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掐斷她喉嚨的那雙魔鬼般的手。只是她也知道。他們不能再向前走了。前面是蛇窩。
“你怕什麼。保護你的人可在前面呢。”韓旭堯的話越發難聽。他的脖間常年圍著一圈狐狸毛。卻也是事出有因。極寒的體質又怎麼會怕冷血動物的侵襲呢。於是。他自是明白前面有不能對抗的活物。也要洛炎迎難而上。他就是這樣為自己盤算。從來都不會吃虧。
藍末再次試圖掙脫。她的脖子登時出現了一道指甲磨出的勒痕。洛炎眼尖。他向韓旭堯的方向靠了靠。“你不要傷害她。否則。你不要想要我幫你拿那個東西。”
“洛炎。這就是個圈套。你不能去。”藍末從來有危機意識。她此番不是從前的她。她不能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遊刃有餘。她的心彷彿被莫名的控制。心上人的離去對她來說就是莫大的打擊。她亦不能看著保護她的人去送死。
“本王相信。那寶貴的玩意兒定在最危險的地方。”
噝噝……菱形的蛇頭吐出暗紅的信子。它們餓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