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期滿,蕭楓如常整理好衣袍,邁步走向藏經閣。
沉穩的腳步聲驚起簷下宿鳥,卻驚不破蕭楓周身淡然的氣場。
表面上,蕭楓依舊是那個行事低調的新晉長老。
歸還經書時,蕭楓神色如常地將典籍一一碼放在案上。
藏經閣弟子核對書單的指尖微微發顫,那本該在冊的玄階功法不翼而飛,可望著蕭楓袖中若隱若現的長老令牌,他喉頭滾動,終究將疑問咽回肚裡,不敢有半句怨言。
待辦妥一切,蕭楓踏出藏經閣的瞬間,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蕭楓指尖拂過衣襟褶皺,將玄色衣袍的紋路熨得平展,步履沉穩地穿行於飛簷斗拱之間。
雕樑畫棟上的鎏金神獸在暮色中泛著冷光,蕭楓卻目不斜視,任由層層殿宇的陰影在身上交替掠過,恍若早已將天雲宗整個宗門格局刻入骨髓。
轉過三重回廊,遠處竹廬的輪廓漸次清晰。
那本是天雲宗某位祖師閉關清修之地,此刻卻成了流雲老叟的新居所。
流雲老叟作為天雲宗如今的太上大長老,原先是居住在象徵著天雲宗最高地位的天樞閣的。
可如今天雲子這位‘活祖宗’重歸宗門,他不得不拱手讓出,灰溜溜退居後山。
竹影婆娑間,白髮蒼蒼的流雲老叟正倚著藤椅品茗,見蕭楓踏入,蒼老的眼眸泛起微光:“哦,風小友,不知道尋老夫所為何事?”
“師伯見笑。晚輩初入宗門,對我天雲宗過往諸事皆感茫然,此番冒昧拜訪,正是想向您請教天雲宗歷代前輩的事蹟。”蕭楓抬手作揖,玄色廣袖垂落如墨瀑,朗聲笑道。
“原來就是這事。”流雲老叟還以為是天雲子讓蕭楓來傳達什麼法旨,聽到只是詢問宗門高人,便放下心來,如釋重負般向後靠去,笑著開口說道:“高人的話,自然要說起歷代祖師!”
“天雲子老祖,你自然是認識的,那我先與你講講第二代。”
蒼老的嗓音在竹廬內迴盪,彷彿掀開塵封的古卷:“那位是天雲子老祖的徒弟,修為高深莫測,曠古絕今,同樣也達到了尊者境界!”
說到此處,流雲老叟突然挺直脊背,渾濁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的神采,“就是在咱們天雲宗這位二代祖師的提議下,我們開始修建天雲樓,這座樓可是天雲宗的根基所在,同時肩負著監察四方的職責。”
話音一轉,第三任掌門的事蹟如流水般傾瀉而出:“第三任同樣修為達到了尊者境界,曾經被譽為天下第一,可謂是舉世無敵,最後飛昇外界,自此消失不見,不知所蹤。”
只是當‘第四’二字堪堪出口,流雲老叟喉間突然發出一聲乾咳,臉色也是驟然一變,原本溫和的面容瞬間籠罩上一層陰霾,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至於第四代祖師,咱們就略過此人吧,我給你講講第五任……”
“前輩,莫不是這第四任祖師曾經做過什麼錯事?”蕭楓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面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困惑之色,卻在問出這話時,不著痕跡地收緊了瞳孔。
“這……”流雲老叟無奈地嘆了口氣,似乎在回憶一段不願提起的往事,緩緩開口說道:“好吧,那我和你說說第四任祖師。”
“他是我天雲宗唯一一位沒有抵達尊者境界的祖師,在他掌管天雲宗期間,天雲宗內發生了內亂!”
說到這裡,流雲老叟的臉色陰晴不定,心中滿是對那段歷史的憤懣。
“自此之後,我天雲宗由盛轉衰,失去了執東荒牛耳的資格,再也無法恢復往日的輝煌,甚至還只能和三光學宮,血海魔宗等勢力平起平坐!”
提及此事,流雲老叟隱隱露出幾分怒氣,顯然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
蒼老的嗓音中滿是不甘與憤懣,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竹廬內的空氣彷彿都因這股怒意而凝滯。
“哦?咱們天雲宗當年竟還有這般變故?”蕭楓眉峰微蹙,恰到好處地睜大雙眼,連睫毛都微微顫動,配合著問道。
“哼,第四任祖師,他是三代祖師從一座偏遠小山村裡撿來的。”流雲老叟重重一哼,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狠狠戳動,震得竹廬內懸著的銅鈴叮噹作響,“此子雖天賦極強,卻妄圖改變我天雲宗的職責,最終落得個意外身死的下場!”
說起此事,哪怕不是曾經親歷者,流雲老叟仍有些恨鐵不成鋼。
恐怕不是意外……蕭楓心中暗道,但也不願在這個時候深究,便不再言語。
天雲宗的職責,蕭楓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為天外之魔看管下界!
看來這背後定有諸多不為人知的隱秘。
瞭解了想要知道的四代祖師情況後,蕭楓對其他歷代掌門的事情也來了興致,便繼續詢問。
而流雲老叟也來了興致,講得意猶未盡,這一聊,便是一段漫長的時光。
“多謝前輩!”蕭楓安靜聆聽,表面上專注得近乎虔誠,實則將每一個細節都拆解重組。
“無妨!”流雲老叟長笑了一聲,隨口說道:“天雲樓再過一個月就要開啟了,你恰好在這段時間加入了咱們宗門,不知你願不願意進去試煉一番?”
“天雲樓試煉?”蕭楓心中一動,沒想到這麼快就得到了這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