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琅也不訓斥這名徒弟的口無遮攔,沒大沒小。
高油一下子焉了,神色複雜起來,輕聲道:「師父,以前跟萬言他們幾個,每次提起馬尚書的事情,總覺得就是個逗樂解悶的笑話。現在認了師父,才曉得趙侍郎的無比厲害,便一下子覺得那馬沅,既然官帽子比趙侍郎還要大些,定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物了,說不定我將來哪天跟馬尚書見了面,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會捋不直吧。」
蘇琅也覺得這個說法有趣,「沒事,反正機會渺茫,想要丟人現眼都難。為師至今也未能見過馬尚書,不曾有機會當面聊一句。」
蘇琅瞬間伸手抓起桌上的劍鞘,朝弟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屋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蘇琅更換嗓音,故作慵懶問道:「誰?」
門外響起一個能讓男人聽了酥掉幾兩骨頭的嫵媚嗓音,「屋內的客官老爺,需不需要
讓姐姐進來暖暖被窩?價錢好商量……」
那女子說著便自顧自笑起來。
蘇琅滿臉無奈,不過仍是鬆了口氣。
高油壓低嗓音,驚喜道:「周姨?!」
蘇琅快速收好那幾頁紙藏在袖中,看了眼桌上木盒,猶豫了一下,便沒收拾,去開了門,果真是周海鏡。
她身邊還有個笑眯眯的英俊男子,腰懸一枚紫皮酒葫蘆。
蘇琅大為意外,立即拱手道:「刑部二等供奉蘇琅,見過曹侍郎。」
方才屋外廊道中,是周海鏡幫忙曹侍郎隱藏了呼吸和腳步聲響?還是說?
曹耕心拱手還禮,「幸會幸會,久聞青竹劍仙的大名,如雷貫耳,我跟周姑娘剛巧路過,打攪打攪。」
誰對誰如雷貫耳還真不好說,蘇琅側過身,讓他們走入屋內,輕輕關上門,深知言多必失,蘇琅便不再開口。
曹耕心望向高油,再次拱手,笑嘻嘻道:「這位小兄弟好,一看就是個有官氣的年少俊彥。」
高油早已經識趣起身,不用師父提醒,就已經遠離那張桌子,站在床鋪那邊。
聽到這位「曹侍郎」的搭訕,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望向師父那邊,蘇琅卻沒暗示什麼。
少年一頭霧水,侍郎?哪裡的侍郎?這處邱國的?總不能是與那位趙侍郎一般官大的人物吧?當官的,都這麼吊兒郎當的嗎?那我跟萬言,豈不是天生就是當大官的料?算了,萬言這個不講義氣的王八蛋,已經跑去山上當神仙了。
曹耕心笑問道:「小高兄弟,瞧見了陳先生,說話能把舌頭捋直嗎?」
高油疑惑道:「哪位陳先生?」
曹耕心笑道:「他去過你們那條巷子、找過你們周姨啊。」
高油頓時樂了,「侍郎大人是說他啊,陳宗主嘛,認得,怎麼不認得,一看就是個江湖高手,沒少聊……也沒多聊,反正就是蠻和氣一人。」
穿布鞋的傢伙,聽周姨說賊有錢一財主,嚯,財不露白,老江湖了。
曹耕心哈哈笑道:「那你還怕什麼馬尚書,以後見了面,直接問他是不是關老爺子的私生子,我也好奇此事多年了,小兄弟如果得到了答案,記得跟我說上一說。」
蘇琅瞬間心中瞭然,差點沒忍住罵娘。真是他,真當了那?
這位青竹劍仙隨即轉念一想,當年那場問劍,自己算不算雖敗猶榮?
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個侍郎官,可高油實在是害怕不起來,低聲道:「我又不是傻子。」
蘇琅怕高油說錯話,只得硬著頭皮笑著介紹一句,「高油,這位曹侍郎就是我們大驪京城的吏部侍郎大人,不是邱國的。」
高油瞥了眼曹耕心的酒葫蘆,嘿了一聲,神色靦腆道:「師父,猜是猜到了,根本不敢當真。」
吏部的曹侍郎,在京城那邊,哪個不知誰人不曉,一等出身,二等才情,三等官,末等的人品,好醇酒婦人,出了名的不務正業。說句難聽的,就是那種爛大街的名聲。不過如高油這般在地面上討生計的少年無賴,每每扯閒天,聊起這位貌似只有平易近人一個優點的曹侍郎,卻是羨慕得很。
都說曹侍郎小時候就開始做春宮圖的買賣了,京城市井坊間傳得玄乎,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