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偏了偏腦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問了句,“外灘的刺殺,是……”
“不是我們做的。”雷之鳴搖搖頭,組織內部並未就對程千帆採取行動達成共識,或者更加確切的說,大家確實是痛恨手上沾滿了同志們鮮血的程千帆,但是,鑑於鬥爭形勢的嚴峻以及敵我力量的對比,大家對於冒著巨大風險、調集人手鏟除程千帆並未形成統一意見。
原因很簡單,想要在上海灘除掉‘小程總’,絕非易事,先不說行動成功的機率有多大,首先要做好付出巨大犧牲之準備。
“不是我們,那就是軍統了。”曹宇琢磨說道。
中統沒那個本事,尤其是在蘇晨德投降當了漢奸導致中統蘇滬區幾乎被一鍋端之後,中統在蘇滬地帶已經近乎癱瘓。
不是紅黨,不是中統,那就是軍統了。
而且,這種行事手法確實是軍統所為。
他對雷之鳴說道,“我們要小心,據說程千帆抓了一個活口,這人若是受刑不過招供了,以程千帆的個性,他必然報復,到時候法租界會亂,不管是我們,還是重慶的人,都可能遭遇危險。”
“我會通知同志們注意的。”雷之鳴點點頭,隨之問道,“有小可的下落嗎?”
“沒有。”曹宇搖搖頭。
童學詠以及湯炆烙竟然是重慶潛伏分子,這個訊息從南京傳回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可謂是一片譁然。
童學詠是紅黨叛徒,湯炆烙更是特工總部行動干將,這兩人竟然是重慶分子,這著實是驚到了眾人。
隨之,曹宇向‘丹頂鶴’同志彙報此事後,便接到了組織上的指令,請他幫忙查詢住在童學詠家中的男娃娃馮小可的下落。
童學詠的女兒童婷婷失蹤了,與其一起失蹤的還有馮小可。
“根據我們的分析,那孩子很可能是被重慶方面一起秘密接走了。”曹宇說道,“那孩子救過童婷婷的命,童學詠對他素來不錯,所以童學詠還算有良心,他沒有丟下小可,而是一起帶走了。”
他已經從雷之鳴的口中得知馮小可是我方一位同志的孩子,自然理解同志們對於馮小可的擔心,便寬慰說道。
雷之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對於曹宇的寬慰,他心中也知道這也只能是寬慰,實際上並不會減輕擔心,這兵荒馬亂的,一個小男娃就這麼失蹤了,儘管可能暫時安全,但是,對於孩子母親來說,也許這輩子都不一定還能與孩子相見。
他是知道‘水仙花’同志的真正身份的,‘水仙花’同志是‘大表哥’同志的兒媳婦。
最重要的是,彭與鷗同志的獨子馮嘉樟同志三年前在滿洲犧牲,現在馮家的獨苗小可若是再出了事,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彭與鷗同志交代。
“我這邊得到了一個訊息,不是很確切。”曹宇說道。
“什麼訊息?”雷之鳴問道。
“張笑林的新亞和平促進會似乎要有什麼大動作。”曹宇說道。
“知道是什麼大動作嗎?”雷之鳴表情嚴肅問道。
張笑林的新亞和平促進會多以青幫流氓、本地閒漢為主,這些人對本鄉本土非常瞭解,他們對抗日事業的威脅甚至要在日軍之上。
故而,他對於張笑林的新亞和平促進會可能的動作是保持高度警惕的。
“不清楚。”曹宇說道,“我交好了張笑林的一個手下,吃酒時候聽得隻言片語,出於安全考慮不敢進一步打探。”
“密切關注。”雷之鳴思忖說道,“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
“唔。”曹宇坐起來,伸長了胳膊,任由雷之鳴捏捏打打,“還有一件事,我最近和趙樞理走的比較近。”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華捕探長趙樹理?”雷之鳴問道。
“嗯。”曹宇換了一個胳膊伸長,點了點頭,“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此人已經被李萃群秘密發展加入了特工總部。”
“這個人是有能耐的。”雷之鳴皺眉,面色陰沉,“這些人一個個助紂為虐,數典忘祖。”
類似於趙樞理這樣的在法租界頗有能耐之人當了漢奸特務,這種人所能夠帶來的威脅甚至要在日本憲兵以及日本特高課之上,蓋因為這些人是坐地虎,不僅僅非常熟悉法租界的情況,並且他們的手中往往掌握著很多街面上的訊息渠道,對於街面上的一舉一動都非常清楚,這就非常可怕了。
“這個確實要注意。”曹宇點點頭說道,“不過,我注意到一個有趣之處。”
“噢?”
“趙樞理和程千帆有仇。”曹宇說道。
他看了雷之鳴一眼,知道雷之鳴是後來上海工作的,對於此前的那件桃色新聞並不清楚,便解釋說道,“程千帆與趙樞理的姨太太有私情,還被趙樞理抓過奸,這件事鬧得不小。”
“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趙樞理去對付程千帆?”雷之鳴思索說道,他立刻明白了‘二表哥’同志為何會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