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次郎還在通電話,他看了一眼站在門後的宮崎健太郎,又看了一眼走過來的荒木播磨。
又過了大約兩分鐘,三本次郎這才掛掉電話。
整個通話過程中,三本次郎都極少說話,只是偶爾說了類似‘繼續說’、‘你的判斷呢’之類的話。
看到三本次郎結束通話,程千帆這才靠近。
剛才他故意做出避嫌的動作,慢慢地走向門口,就是為了試探三本次郎。
首先,不管電話內容是什麼,三本次郎接電話,他都最好做出避嫌的動作。
其次,如果電話是談論機密內容,特別是假如三本次郎沒有示意他可以留在辦公室,那麼,這便說明這個電話非常重要且保密度很高。
這也是一個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暗中衡量電話機密程度的小手段。
“梅戊明是被李萃群的人抓走的。”三本次郎看了宮崎健太郎—眼,“不是張笑林。”
“屬下果然愚笨,好在課長早就洞察一切。”程千帆先是一愣,然後敬佩的目光看向三本次郎,“課長判斷擄走梅戊明是江湖手段,同時卻排除了張笑林的可能,屬下心中還有些不服氣,現在看來,不愧是課長……”
三本次郎看著宮崎健太郎,他沒料到宮崎健太郎這個傢伙得知梅戊明是被李萃群的人抓了,而不是被張笑林抓了後,竟然沒有因為判斷錯誤而慚愧——
不對,宮崎這個傢伙確實是有慚愧之意,只是。
唔,宮崎這個傢伙雖然試圖攀扯張笑林,有些公私不分,但是,他的這番自我檢討的話還是很誠懇,言之有物的。
荒木播磨看著這一切,儘管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定然是又行雲流水一般拍了一個技巧性極強的馬屁。
三本次郎擺擺手,似是有些不耐煩,“好了,健太郎。”
“是。”刀程千帆恭恭敬敬說道,“課長,竟然是李萃群抓了梅戊明,看來李萃群還是有些本事的,他是早就盯上了這個人了?”
“梅戊明的真正身份是中統蘇滬區副區長兼特派主任蘇晨德,李萃群一直在暗中追查這個人。”三本次郎說道。
程千帆心中大驚。
梅戊明竟然是蘇晨德!
他對這個人太瞭解了!
或者說,他對於蘇晨德在上海的情況非常瞭解。
此人當時在紅黨時候的名字叫蘇美一。
民國二十年,蘇美一由蚌埠調往上海,先後在紅黨中央組織部、中央特科工作。
不久後,蘇美一被調到上海互濟會紅黨閘北、法南區總會。
這是紅黨中央在上海公開活動的合法組織。
蘇美一化名山東老王,透過秘密組織召集青年舉辦培訓班,分析時事政治,宣傳革命道理。
蘇美一這個人追求名利和享受。
從蘇俄回國後,他對被繼續安排到蚌埠、法南區總會等基層工作十分不滿,時常牢騷滿腹:“從莫斯科學習回來的人,都在中央工作,而我卻在最基層,我應該留在中央。”
思想上發生急劇變化的蘇美一,因不堪政治環境的險惡和生活條件的窘迫,選擇了背叛紅色,並且改名蘇成德,投靠了黨務調查處。
此人將其所掌握的上海、南京等地紅黨地下組織作為“見面禮”全盤供出。
蘇美一的叛黨,致使上海、南京等地紅黨秘密組織遭受嚴重破壞,大量隱蔽戰線的黨員被捕。
而對於程千帆來說,蘇晨德這個名字意味著仇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