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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表,請問,這是你第一次見到汪先生嗎?”修雨曼將筆記本放在膝蓋上,看了一眼早就寫好的提問提綱,問道。
“是的。”李實昀說道,“儘管李某對汪先生崇拜已久,此番確實是第一次面見汪先生。”
“能談一談你對汪先生的印象嗎?”修雨曼問道。
“汪主席是一個非常善於傾聽民意的人。”李實昀說道,“他很謙遜,很誠懇,聽汪先生講話令人如沐春風。”
李實昀這番話倒也並非胡亂說,拋開汪氏是漢奸這一點不說,汪在別人講話時細聽,不急於回答,答時總以商量口氣,常說:“對不起”,“你看怎樣”,力圖給人很客氣、很誠懇的印象。
可以說,如果沒有堅定的政治信仰,很容易被汪填海的表象所迷惑。
“看來李代表對汪先生的印象很好啊。”修雨曼微笑說道,她刷刷刷的在筆記本上寫著,翻頁的時候,卻是‘不小心’有一張紙樣的東西從筆記本里飄落。
李實昀眼眸一縮,他彎腰幫這位修記者撿起那張紙:
這是半張十元法幣。
“半張法幣,修記者還留著作甚?”李實昀微笑說道。
“你說這個啊。”修雨曼啊的一聲,恍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這是我在法國公園撿到的,只有一半,隨手就放進筆記本了,想著能撿到另外半張豈不是就能花銷了。”
“法國公園哪裡?”李實昀好奇問道,“我下次去逛,也去那裡碰碰運氣。”
“廁所門口。”修雨曼不好意思,說道。
“修記者稍等。”李實昀說著,他起身從掛著的西裝內兜摸出錢夾子,拿了半張鈔票遞給修雨曼,“這是我在馬思南路撿到的,可惜不是在法國公園,要不然也許和修記者的那半張正好湊一對。”
“馬思南路在法國公園旁邊,說不定湊巧了呢。”修雨曼說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暗號完全正確。
兩人將兩張鈔票對在一起,並不湊對。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伸出右手。
“李實昀同志,你好。”
“修同志,你好。”
此次接頭,兩人手中的鈔票本就不是一張鈔票分開的,鈔票本身並不是絕對意義上的接頭信物,暗語才是最重要的。
之所以這麼安排,反而提高了接頭信物的安全性。
當然了,雖然鈔票本身並非是一對,但是,每個人又必須帶半張鈔票,故而,鈔票本身又仍然發揮一定意義上的信物作用。
李實昀當時知道這個接頭暗號和信物的安排的時候,也是讚歎不已,言說上海地下黨同志就連線頭方式都如此奇思妙想,敵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反而會因為慣性思維被帶歪了,譬如說堅持認為接頭信物正好是一對鈔票……
“哪位同志如此聰明?這辦法真好。”李實昀讚歎說道。
當時,羅延年同志笑著說道,這是一位已經撤離上海的老同志有鑑於此前大家用的暗語有隱患,他呼籲同志們在接頭暗語上、多想想,多下功夫,既不引人注意,又能夠有甄別性。
而這個接頭方式,正是羅延年受到彭與鷗同志的啟發想出來的。
至於說彭與鷗同志,他說是受到一位小同志的啟發。
羅延年問那位小同志是哪位?
彭與鷗不告訴他。
……
“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李實昀說道。
“請說。”
“汪偽六大倉促結束。”李實昀說道,“但是,敵人的目的已經達到,此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報端宣傳,鼓吹,迷惑民眾,為他們的賣國行為粉飾。”
“這一點是肯定的。”修雨曼說道,“我所在的報館已經接到通知了,事實上今天來採訪你們,這就是敵人在為後面的輿論宣傳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