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黃小蘭那蠟黃蠟黃的臉頰,還有那豆大的汗珠,產婦好像要隨時暈倒過去。
」糖水呢,衝點糖水來,快點。」醫生焦急喊道。
一名護士翻開小布包,解開了層層包裹的布條,翻出了用牛皮紙包裹的砂糖,小心翼翼的捏了一些放進搪瓷缸子,想了想,又捏了一些糖粒。
」糖水來了。」
護士用湯勺一勺一勺的喂黃小蘭喝糖水,得了糖水的滋潤,黃小蘭那乾癟的嘴唇有了一絲絲紅潤的血色。
「不是說了要多注意身體嗎?怎麼會突然早產的?」醫生皺眉問道,「產婦營養不良,這是要出大事情的。」
醫生看了一眼黃小蘭,轉頭問道,「他男人呢?」
「何關同志上前線執行任務。」護士一邊喂黃小蘭喝糖水,一邊說道,「黃小蘭同志偷偷的將分給她的口糧省出來給重傷員吃了。」護士小聲說道。
醫生不說話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虛弱的黃小蘭,眼眸有些潮溼。
「去找小潘,讓他把雞蛋煮了,給黃小蘭同志補充營養。」醫生吩咐說。
「張醫生,那是陳司令提別批給小豌豆的。」護士趕緊說道。
小豌豆是張醫生的女兒,因為營養不良,身體十分瘦弱,有一次張醫生忙著做手術,小豌豆竟然餓暈了,陳司令知道後勃然大怒,特別批准醫院炊事班給小豌豆病號待遇,每三天吃一枚雞蛋。
「這是命令。」張醫生斬釘截鐵說道。
……
「豆仔,吃飯了。」三妮從昏暗的房間裡探出頭,擦拭了臉上的灰塵,朝著正在糊火柴盒的兒子喊道。
「欸。」豆仔放下火柴盒,跑到外面喊道,「爸爸,吃飯了。」
正在窄小的窩棚裡守著一盞煤油燈批閱試卷的馮之遷答應了一聲,「來了。」
已經過了飯點的晚餐很簡單,煮紅薯,雜糧窩頭,還有切的一小碟蘿蔔乾,白開水。
「總算是把屋裡收拾乾淨了。」三妮咬了一口紅薯,疲憊的嘆口氣,「不會再搬家了吧。」
「難說。」馮之遷搖搖頭。
一年半前,第二次淞滬抗戰爆發,國軍戰局不利,同濟大學由上海遷往浙江金華。
十月下旬,學校在金華的臨時租賃房屋內正式復課。
在金華的兩個月內,學校成立了南京軍醫署所屬第五重傷醫院,並赴蘇州救死扶傷,還組成戰時服務團宣傳抗日救國。
民國二十六年十一月,日軍進犯杭州灣。
學校不得不再次從金華遷往江西贛州以及廬陵。
一年前,學校在贛州租房復課。
其間,因德國政府停止支付教師補貼,大部分德籍教授離開贛州經上海回國,僅少數外教繼續留任,中國教師從此開始挑起教學重擔。
在紅黨地下黨的影響下,學生們繼續以「戰時服務團」為核心,演出抗日劇目,組織抗日募捐,堅持開展抗日救亡鬥爭。
去年七月,日軍開始進犯江西,學校決定遷往廣西賀縣八步鎮。
遷校途中,學校藉助於火車、駁船、汽車等交通工具運載教學儀器和裝置,在歷經兩個月翻山越嶺、忍飢挨餓的長途涉後終於抵達八步。
十月下旬,正當學校租借當地一所中學作為臨時校舍準備進行修繕和復課之際,傳來了廣州淪陷的訊息,學校決定再次西遷∶
從八步遷往昆明。
考慮到道路險阻、土匪眾多,學校最終決定取道西江、中轉越南前往昆明。
在歷盡千辛萬苦後,師生們於春節前後終於分批到達昆明。
在昆明期間租借的校舍極為簡陋且嚴重不足,很多師生不得不暫時棲居簡陋的窩棚。
迄今為止,同濟大學歷經五次遷校,跨越九省。
全校師生共赴國難,別吳淞、過上海、經金華、停廬陵、往八步、歇昆明。
全校師生走過了一萬多公里的教育長征路。
雖歷盡艱辛多次遷址,但堅持「醫工救國」的初衷不改,肩負「教育興邦」的重任不忘。
每日,師生齊聲高喊戰時校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