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想到趙臘月說過的那句話。
馬兒在山坡上吃草,青草又哪裡虧欠了它呢?
他說道:“也許只是前世因果,她欠你太多,或者你欠她太多。”
布秋宵舉手表示不想再討論這件事情,說道:“我如何能夠相信你?”
井九說道:“青山何時曾經毀諾過?”
“過南山、顧寒這些年輕人我見過很多次,他們我能相信,但你不行,因為你不是普通的青山弟子。”
布秋宵說道:“而且我必須確定,這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青山的意思?”
井九說道:“我的意思就是青山的意思,你來見我便應該想明白了這點。”
布秋宵說道:“我來是因為信上的那個印章。”
故事不需要證據,可以盡情地編造,然後透過聽眾的反應來修改、確定走向與結局,但這種事情是需要證據的。
井九取出一個翠綠色的小竹牌,上面刻著一隻錦雞。
這是妖鳳的命牌,當年被他拿來用作神末峰的令牌,理由是在九峰裡神末峰排名最末。
對這個理由妖鳳非常不滿意,因為在它看來自己的所謂“么”是排名第一的意思,並不是最小。
但不管如何,這塊小竹牌便成了青山的一件聖物。
竹牌所至,如景陽真人親臨。
布秋宵今日會應約來與他見面,便是因為在信上看到了這個印章。
看著翠綠色的小竹牌,布秋宵有些感慨,就像朝天大陸所有的修行者那樣。
他最終接受了井九的提議,只是提出了唯一的要求:“把管城筆還給我們。”
井九說道:“柳十歲現在也算是你們一茅齋的弟子,管城筆在他手裡,與還給一茅齋有什麼區別?”
布秋宵忍不住說道:“如果景陽真人知道青山現在變成這種模樣,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井九說道:“相信我,他對這種改變也會有些意外,但他會喜歡的。”
布秋宵看著他的臉,說道:“如此美人說出如此無恥的話,真是不合適。”
“柳十歲的性情處事很適合用管城筆。”
井九又把這件事情說了回去,說道:“他現在也是你的學生,給他又如何?總不能好處都讓何霑得了去。”
最近這幾十年,修行界最好運的人便是何霑與王小明。
何霑那種源源不絕的好運不可能全部由水月庵安排。
那時候過冬應該還在天蠶繭裡。
他接著說道:“十歲的病你也得負責治好,這是你答應掌門與禪子的事情。”
布秋宵微嘲說道:“難道你準備用這件事情一直威脅我?”
“何霑的名字應該是庵裡所取,卻也恰好落在了你的身上。”
井九平靜說道:“齋主是要成聖的人物,何必沾染因果。”
一茅齋書生修的是正道,追求的是萬世太平,嚮往的是在世成聖。
殊途同歸,這與道家的飛昇成仙是一個道理。
布秋宵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井九說道:“你今天應承了這麼多東西,我就回送你一句話。”
布秋宵說道:“請講。”
井九說道:“聖人無名。”
……
……
奚一雲睜開眼睛,伸手取下窗外飛來的紙鶴,用符術解開,看著紙上寫著幾行文字,神情微變,沉默了很長時間,遞給身旁的岑相爺。岑相爺看完紙條上的內容,抬起頭來,有些情緒複雜地看了顧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