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伏擊及汝州攻戰失敗後,劉芳亮等人只領一千多人逃脫,三、四萬兵馬,只餘這麼一點。那些飢兵及步卒就不說,馬隊竟也損失一千多人,還有老營,竟在混亂中傷亡二、三百,這實在是挖李自成的心肝。
這些老營,都是這幾個月中從各地慢慢聚攏的,多是征戰多年的強悍之士,很多為老八隊起身,死一個少一個。一下子死傷這麼多,李自成當時大怒,就要將劉芳亮,李過,郝搖旗三人處斬。
因為眾將的求情,李自成其實也不想真心懲罰他們,畢竟李過是自己侄子,劉芳亮是自己心腹大將,郝搖旗也極為悍勇。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特別在自己麾下兵馬極速擴大的情況下,可以領軍的將官更是缺乏。
李自成便順水推舟免三人一死,責令他們戴罪自贖。
其實劉芳亮三人回到老營後,李自成也細細詢問過當時的情形,不過因為闖軍各將分佈在伏牛山、熊耳山、還有宜陽,新安等地,對新來官兵精銳王鬥軍的訊息不瞭解,趁這個招集他們議事的機會,李自成正好讓劉芳亮細細說說。
劉芳亮,李過,郝搖旗三人中,李過與郝搖旗垂頭喪氣,感覺大敗之後不好見人,只有劉芳亮保持著平靜的神情。他的心態更為穩定,可以客觀評價當時的戰事,所以李自成點明讓劉芳亮分說。
劉芳亮起身對李自成施禮,又對各將抱了抱拳,說道:“闖王,各位兄弟,俺劉芳亮很是愧疚,當日領軍去打汝州時,闖王與各位兄弟都寄予厚望,希望能打下汝州城,壯大我義軍的聲勢,卻讓闖王失望了。”
李自成道:“明遠。現在不是責怪自己的時候,那王鬥怎麼打仗,兵馬怎麼樣的,你給眾位兄弟好好說說。”
下面闖軍各將也是七嘴八舌:“是啊芳亮兄弟。事情過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們這些老兄弟隨闖王出生入死,勝敗可說是家常便飯,又怎麼會怪你呢?”
一個粗獷的聲音如暴雷般響起:“好了劉小子,闖王與各位兄弟都不怪你。你就要不婆婆媽媽象個娘們似的。你好好說說,那明將王鬥怎麼打仗的,難得有個對手,俺劉宗敏都手癢了。”
說話之人坐在武將的上首,年近四十歲,身材非常魁梧,面門有稜有角,滿是風霜之意。面貌粗豪,如鋼針似戟張的短鬚。他頭戴鐵盔,身著沉重的鐵甲。腰間別著兩把長刀,外罩滿是血痕的披風大氅。
他說話如悶雷似的聲響,顧盼中雙目炯然,極有威勢,正是李自成心腹大將劉宗敏。
他一開口,劉芳亮更是心下大定,他知道劉宗敏在闖軍中地位極尊,他說的話,便是闖王都極給面子。他說各位兄弟不怪罪,那就真的不怪罪了。
他恭敬地施了一禮:“多謝劉爺。”
劉宗敏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李自成笑說:“捷軒就是豪氣。一聽說有對手,都迫不及待了。”
眾人更是大笑。
劉芳亮又對李自成施了一禮,進入主題:“說起來,那王鬥兵馬在官兵中算多的。一個參將,竟有七千人之數。似乎帶領營兵的明將,便是參將,副將的,也不過兩、三千兵馬,甚至有一千多人的。官兵腐敗。吃空餉,喝兵血,很多人的兵馬更是不足數。”
他說道:“開封城守副將陳永福隨王鬥前來,他比王鬥軍職高了一等,營內的兵馬,就不到三千人。這王斗真是個怪類,養了那麼多的兵馬,也不知道錢糧從哪裡來。”
“他不但兵多,而且非常精良,軍兵中就有一半的騎兵,人人有甲,馬匹也是匹匹驃肥體壯。稀罕的是,他的步卒也人人有甲,他們的長矛兵,全部身披鐵甲。陳永福的前鋒營在河南算是精銳,但他的家丁,也沒有人人身有鐵甲啊。”
聽到這裡,闖營各將都是動容,竊竊私語聲傳開,人群中,李巖聽得很仔細,似乎在思索什麼。
劉芳亮續道:“給俺的印象,這王鬥軍哨騎很厲害,打得很穩,似乎營內盡是精兵,沒有明將中家丁和普通士卒的分別。陳永福俺也戰過,他們家丁和普通軍卒一眼就可以看出,這王鬥軍卻看不出來。如果說這七千人都是他的家丁,那就太讓人不敢想了。”
郝搖旗插話道:“確實,要說打,他們打得不怎樣,就是兵好,裝備精良。要是俺老郝有這樣的好兵,打得比他們還好。”
說到這裡,他裂嘴搖了搖頭,很遺憾的樣子。
李自成也是沉吟起來,他說道:“明遠,你將與王鬥軍打仗的過程,與各位兄弟好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