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確定正紅旗清軍營寨沒有火炮,宣大軍分三頭進攻。王鬥舜鄉軍與楊國棟督標營攻營寨南面正方,楊國柱攻營地西面,虎大威與許月娥攻營地北面,留東面靠琉璃河處不攻,以為圍城必闕之用。
王鬥登上自己指揮戰車元戎車眺望,元戎車臺高近三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的作戰情形,四周又有護欄挨牌,非常安全。上方還有頂蓬,可以防止日曬雨淋,非常不錯。
該車在鉅鹿之戰時某些部位被打壞,不過宣大軍撤到贊皇休整又修復補好。
王鬥站在戰車上望去,督標營千總楊國棟,舜鄉軍甲部千總韓朝,己經領部下大軍先期逼去,作為第一波攻擊兵力。在他們前方,一百輛獨輪戰車,各由一個輜兵推行,轟隆隆的前進。
這些戰車前方及右邊的轅條上,都插上了堅硬的挨牌,可以有效防護利箭射來。除此之外,王鬥還支援了楊國柱與虎大威各六十輛獨輪戰車。
趙瑄的火炮千總,炮手們拖著二十五門佛狼機中型火炮,四門紅夷六磅炮跟在大軍後面,這就是王鬥第一波先期展開的攻勢。清軍營地正面寨牆長度三百多步,只能許可這些兵力展開。
再看向大陣的右方,四千個民夫正在努力挖土,用各個袋子,甚至衣裳布料裝土,孫三傑領部下輜兵督促。民夫們將布袋裝好,兩千個填壕好漢,肩上抗著泥土,在輜兵引導下,雄赳赳氣昂昂的追在大軍後面。
一百輛獨輪戰車一字排開推進,鼓點聲中,舜鄉軍甲部火銃兵與督標營火銃兵手持火銃密密跟進。隨後又是兩部整行列陣行進的長槍兵與刀盾兵。他們很快逼近到營寨前一百五十步的距離,韓朝喝道:“停止前進。”
“停止前進……”
軍官們此起彼伏的喝令聲中,潮水般行進的韓朝與楊國棟大軍停了下來,黑壓壓的聚在寨牆之前。
韓朝與楊國棟客氣地禮讓一陣。二人越眾而出。韓朝策在馬上,透過前面的戰車,可以看到寨門寨牆上的正紅旗清兵正在嚴陣以待,他們那緊張萬分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丈餘高的寨樓及護牆上的清兵弓手密匝匝。韓朝估計他們一排人數不會超過五百人,畢竟寨牆長度就這麼些。
正對著韓朝前方就是營寨的寨門,結了一個高高的寨樓,設有吊橋。寨門前是一道深深的壕溝,前面有一個寬約二十步的通道。兩邊又是矮牆壕溝。如寨門前這樣的通道,左右還有兩條,臨時各設一個小型的寨門。
這就是清軍的佈置了,楊國棟與韓朝互視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冷笑之意。
楊國棟長笑道:“話說什麼叫畫虎不成反類犬,本千總此時知道了。”
“我軍火炮眾多,他們以木料結成的寨牆,捱得過我大軍火炮的轟擊嗎?”
韓朝也是微笑:“我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來,他們一切防務,都來不及備齊。如此營寨。不堪一擊!”
他心中豪情湧起,回望了自己軍中戰士一眼,部中火銃兵、長槍兵靜靜肅立,雖然天氣極寒,他們還是站立一動不動,很多人臉上按納不住的興奮與噬血之意。
他這三總軍士,除了高尋的新總外,餘下兩總都是崇禎九年與清兵血戰過的老兵。便是高尋總內的軍官們,也都是鉅鹿之戰後倖存的老軍精華。雖新近總內補充進一些編練不久的新兵,但在軍中嚴整的氣氛下。他們的緊張可以忽略不計。
韓朝目光掃過身旁的鎮撫官黃仕汴,他的臉上始終沒有表情,臉頰被寒風吹得青裡透紫,讓他臉色更為可怕。撫慰官李金珮乘騎馬上。這大寒天氣,他三絡長鬚上己是凍出白花花的一片。雖說如此,他臉上卻還保持招牌式的和藹笑容。
這就是韓朝的大軍。
寒風呼嘯過來,捲起他們的紅棉翻羊毛大衣與紅棉翻羊毛大氅,軍中一片耀眼翻騰的火紅顏色。
“開始吧!”
韓朝傳下命令,前方戰車與大軍向兩旁分開。趙瑄指揮他的炮手忽哧呼哧的推著火炮前來,在王鬥中軍大陣中,那些拉炮的騾馬早就解開,這幾十門火炮,全靠炮手們用手推來。
在趙瑄指揮下,四門紅夷六磅炮,二十五門佛狼機火炮推到大軍前面,它們一字排開,黑壓壓的炮口,調整放平,對準前方一百幾十步外的清軍營寨。寨牆上的正紅旗清軍毫無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明軍豎起炮口。
趙瑄威風凜凜,身上繫著大紅披風,指揮七十多個炮手忙活,餘者二百多個火炮千總成員,也是人模鬼樣,個個披著紅棉翻羊毛大氅,他們裝備了火銃腰刀,威風八面列隊站在那些開炮炮手的身後。
趙瑄忙活的時候,輜兵們推動戰車,與火炮排成一排,護衛在這二十九門火炮的兩側。
炮手們裝填好了火藥炮彈,督標營的炮手己經歸趙瑄指揮,他們麻利地裝填火藥,送入彈託群子,只有正對寨門的那門紅夷六磅炮使用一個大彈。該門火炮首先試發一炮,一聲巨響,一顆火熱的大鐵球旋轉向寨樓砸去。
韓朝看那顆炮彈呼嘯過去,那寨樓嘩啦啦被打塌一大片,上面的清兵驚叫著滾跳下來,兩邊寨牆上的清兵同樣尖叫著躲避。這麼近的距離,木製結構的寨門寨樓哪擋得住火炮的轟擊?
“開炮!”
趙瑄獨特的聲嘶力竭喊叫聲響起。
一道道耀眼的火光騰起,震耳欲聾炮響中,一波波鐵球向清軍營寨呼嘯而去。特別那幾門紅夷大炮,一炮打出十幾個大小炮子,一群接一群地砸在清軍的寨門寨牆上。
這麼近的距離,火炮放平齊射,準確率驚人,那些木製結構的木牆木門,在炮彈轟擊下,如紙糊般一片一片垮下,一個接一個的大窟窿出現。護牆上的清兵,被打得血肉橫飛……
鐵球砸塌樹幹的時候。炮丸還激穿過他們的身體,讓他們殘肢鮮血亂飛。倒塌四散的木料碎屑,也給他們造成巨大的傷亡,碎屑中夾著濃密的血霧……
疊在兩排樹木之間的木板不時倒塌。那些清兵或是摔落下來,或是連滾帶爬的哭叫跳落下來。
一群紅夷六磅炮的大小彈丸呼嘯而去,正中那用堅實木料製成的寨門。十幾顆彈丸夾著亂飛的碎木,破開寨門直穿過去,將寨門後的清兵開啟一道道血肉衚衕……
瀰漫的硝煙中。趙瑄的喝令開炮聲不斷。
四門紅夷六磅炮連續射了四波彈丸才停下來,二十五門佛狼機中型火炮,則是連續發射六波,軍中二十九門火炮,一口氣打了近二百顆大小彈丸才停止散熱。
白煙散去,眾人看清了眼前的營寨的情形,己經沒有一處木牆完整,到處是殘破塌方的大片窟窿,斷裂的樹幹木板之間,夾著清軍殘缺不全的屍體。他們的身體內臟殘肢,就那樣到處掛著……
轟的一聲巨響,趙瑄嚇了一跳,他仔細看去,卻是寨樓上那搖搖欲墜的沉重吊橋終於摔落下來,勞勞撘在寨門的壕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