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除非你死了。”
夜晚的街角處似乎很久沒有人經過了,忽然傳來一縷悠遠飄渺的蟲鳴,呂回望著對面屋簷上的星空,想到父母正在為新城的建設出力,覺得自己似乎還有未盡的責任,說道:“那可不行。”
悄然終於睜開眼睛站起身來,頭皮倒映著朦朧皎潔的月光,直言道:“那麼明天先從吐納學起。”
呂回皺眉道:“明天我要休息,今天太累了。”
緊接著,呂回嘆息一聲,搖頭道:“沒吃的了,後天要去超市蒐集物資。”
悄然剛要開口,就又被呂回打斷道:“我需要時間思考,過兩天還得去辦理入學手續,給我一段時間,好了……我會告訴你。”
“好。”
說完,悄然轉身出了院子,頭部明亮的仿似月亮一般,幾個呼吸間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沒人知道他是否真的離開了木屋,或者正藏於某片夜色中處理潛在的危險……或者是悄悄溜進某家食鋪吃夜宵去了?
在同樣沒有人知道的隱蔽角落,一名青衫男子手提一盞竹燈,平靜地看著坐在階前望月的少年,紙糊燈罩裡散開的橙光祥和而穩定。
同樣沒有人知道,短階前的呂回正思忖著酸菜味和紅燒味的泡麵,到底還是酸菜味更勝一籌。
……
……
一天過去了……
又一天到了,今天太陽很大,明晃晃,金燦燦。
這天正午,呂回想為餓了一天的冰箱採購些填肚子的食品,剛走出門,發現悄然正領著劍池弟子王序朝這邊走來,回憶起那天並不怎麼愉快的經歷,行動不由自主的僵硬起來。但還是迎著二人走了過去……畢竟老傢伙還在這裡。
王序行至小院外,見到挪步走來姿態僵硬的呂回,開門見山抱拳道:“兄弟,不知前日之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這個嘛……”呂回首先觀察到劍池弟子今天沒有負劍,瞬間胸中多了幾分底氣,但仍然小心地停在院子裡,遙遙回應道:“自然是不太行的……”
話沒說完,王序已然聽出言中之意,打斷道:“是這樣的。”
“師傅說,如果你拒絕加入我們劍池,咱們啊也不要作對,交個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說罷,王序如作珍寶般從腰間的黑盒子裡取出一物,接著道:“這是師傅親手用劍意雕刻的信物,日後若兄弟有困難之處,可憑此物換師傅一次出手。”
說完,王序將信物遞到悄然手中,抱拳離去。
“啊這……”
呂回無趣地看著壯漢漸行漸遠的背影,自嘲道:“你好歹讓我裝會兒啊……”
正鬱悶著,一身布衣的悄然來到呂回面前,枯糙的手指正緩慢婆娑著那枚信物,忽然認真起來肅然道:“拋開那傢伙一次出手不說,光是蘊含在這柄木劍上的池淵劍意……”
“如果有一天你能將它領悟,估計我早已化作一捧塵埃寄身了天地間。”悄然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不僅是他自己窮極一生對於劍道極致的追求與守望,他更是把宗門的未來一併託付給了一個從未某面的你。”
悄然少見地嘆息一聲,思來想去終究不明白,這劍池掌劍人居然會把一切都壓在明顯不太聰明的一個小屁孩身上,雖說自己也是抱著這目的才下的山……可你未免也太勇敢了些。
“好好收著吧。”
言罷,悄然把那柄不足手掌大的木劍遞了過來,或許是因為受到悄然難得一見的嚴肅感染,或許是因為蘊涵在短劍中的劍意太過厚重,亦或是材質原因,呂回將劍接過手裡時竟感覺到了無比的沉重。
他默默注視著手中小劍,漸漸出了神,無形中彷彿有一柄來自天外的巨劍,一落萬丈,帶著沉寂卻澄澈的磅礴氣息刺透了他的肉體,剎那間連帶著七魂六魄全部攪碎了,通通都滌淨了!
軀體裡藏著的東西終於甦醒了。
風驟然而起,從街道里來,從碧河上來,從密林間來,從天邊來,從雲裡來,從腳邊來——
它們恣意,它們溫柔,時而凌厲,時而又感性……它們如同萬千川流般薈聚在呂回的身周渦旋盤踞,漸漸演變成一場風的狂歡,天地間風聲呼呼作響,似在歡迎,似在高歌,響徹碧河上下,沿途卻沒有捲動一片葉子,一粒塵埃。
木屋灣的大多數居民和呂回父母一樣在新城工地幫忙,此時留下的聽見動靜走出屋外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唯有半空中不斷有迴響傳來,令人毛骨悚然。
芳草叢生的大漠裡,王序爬上一座高聳的沙丘,回首眺望著林子裡隱約快要崩壞的障目法陣,心想道:“這就是天選之力麼?”
渾身沐浴在風中的呂回緩緩飄離了地面,衣物獵獵作響,他緩緩睜開眼睛,風聲愈演愈烈,周身漸漸浮現因疾速而顯現出淡白色的風流,甚至開始凝華出潔白的雪花飛舞,有如繭縛,有如雲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