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八月,九月未央,又有花桂飄香,洛陽的牡丹早在五六月就已經在文人墨客們的惋惜與嘆息之中凋零,而此時的蘇州府,木芙蓉與秋海棠開得正豔,大街小巷也開始售賣桂花糖桂花糕桂花餅甚至桂花糖水。
有了三六九這個老江湖的保駕護航,李秘帶著姜壁,很快便回到了吳縣境內,也沒有回縣衙報到,徑直到了項穆老爺子這邊來。
袁可立早已聽說了李秘在吳江縣婆龍砦的事情,此時受到項家奴婢的通稟,也驚喜萬分地來見李秘。
李秘將姜壁引見於項穆,又說道他的身世,項穆一聽說姜太一之名,也吹了吹鬍子,想來往日裡與姜太一也有過齟齬,不過當李秘將木盒拿出來,提出姜太一的交易之時,項穆又來了興趣。
他畢竟是個收藏家,對姜太一那一點點偏見,又如何能夠抵擋他追求寶物的腳步?
李秘不知道那木盒裡裝著的是甚麼書,只知道項穆毫不猶豫便拿出了全套的十大禁書來,眉頭都不皺一下。
袁可立來到之後,卻並不需要李秘引薦,因為他擔任山西道巡按御史之時,姜壁正在山西當推官,兩人本是舊識。
李秘也沒想到姜壁竟然還做過推官,早先也說過,新科進士通常會授以主簿、縣丞、推官等佐貳官職,而後才會晉升到知縣這樣的正印官,姜壁當過推官也就不足為奇了。
再者,若非當過推官,只怕姜壁也不可能在短短兩三年的時間裡,蒐集瞭如此巨量的關於周瑜,或者說王佐的情報資料。
其實李秘並不知道,這個姜壁在歷史上也是個探案高手,最後還當上了大明的大理寺右丞,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李秘結交袁可立,便是希望改變些甚麼,希望袁可立不要再沉寂二十六年,而是提前起復,再度進入官場,加快自己的仕途腳步,也好為百姓謀求福利。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在調查過程中,無意結識的姜壁,同樣也是燒了一把冷灶,這個姜壁往後在官場上,尤其在司法方面,幾乎走上了巔峰!
諸人坐在花廳裡頭喝茶,仍舊由袁可立來煮茶,三六九是個粗人,也不摻和,坐了一會,禮節做到了,也便退了出去。
李秘便將來龍去脈說道出來,非但袁可立,便是項穆也被吸引了,講述到自己查到嘉定縣之後,便由姜壁接過話頭,將關於這個周瑜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清道明。
項穆雖然藏書千萬,但他絕不是個書痴,他喜歡的是好玩的,值錢的,稀有的東西,各類典籍孤本只是其中一項罷了。
他家中書童如雲,各個都必須讀書認字,若僱些個睜眼瞎,有眼不識金鑲玉,把那些孤本珍本給弄壞弄丟了,可就要悔青腸子了。
所以,於他而言,調動這些書童以及自己的門生,來整理這一大車傳聞資料,並不算甚麼難事,再加上這個不知是周瑜還是王佐的年輕人,實在太具傳奇性,也太過神秘,袁可立恨不得馬上加入調查,自然不能少了他出力。
把事情都交託清楚之後,姜壁便留在了項穆府中,許是姜太一做的那筆交易,又或許是姜壁與李秘有交情,又或許是這個案子太過離奇,使得項穆對姜壁也產生了觀感。
袁可立橫豎是個賦閒的寓公,自然也留在了項穆府中,與姜壁等人一道,梳理那些資料,希望能夠統籌交算,找出一兩個頭緒來。
李秘則在午後,離開了項府,回到了縣衙,他讓謝纓絡將秋冬送到了府衙來,到底是要看一眼的。
再者,他也想知道,簡定雍是如何措置蔡葛村事件的。
李秘雖然掛著捕快的名頭,但正經坐在簽押房裡,或者拿票幹活,幾乎是沒有過,整日裡都在忙著查案子,但這些案子又超出了吳縣的管轄範疇,說不上失職,但也說不上稱職。
而對於李秘,縣衙的人也感到有些不尷不尬,這個從沒來簽押上衙的捕快,如何都沒人敢藐視,更沒人敢衝撞,畢竟李秘雖然只是捕快,可掰著指頭數一數,他接觸過的封疆大吏,比他們這些人見過的都還多!
當李秘出現在縣衙門口之時,連那當班的衙役都以為自己眼花了,過得許久才反應過來,趕忙將李秘請進了衙門裡頭。
簡定雍得到通報之後,也是親自出來接見,這哪裡是個小捕快該有的待遇!
“你可是回來了,本官屁股都要著火了...”
見得李秘,簡定雍也是一臉驚喜,而他身旁的錢師爺仍舊笑吟吟地籠手站著,只是朝李秘點了點頭。
李秘也帶著些許歉意道:“是小的麻煩縣太爺了...不知蔡葛村的事情如何了?”
這不提也就罷了,提到蔡葛村三個字,簡定雍臉色就有些為難起來,朝李秘道。
“本官正是為了此事著惱來的,本官接了線報之後,便把蔡續宗和蔡驚蟄父子抓捕歸案,連那葛家赤腳郎中也都拘拿了回來,然則他們一口咬定,說你...”
李秘也早該知道,他們必定會用自己與姚氏的事情來遮擋,而他與姚氏之間也確有其事,在這封建社會,這等敗壞風俗的事情,村裡宗祠確實也常常濫用私刑,只要無人舉告,官府也是睜眼閉眼,不去管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