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元自問做不出這種毫無人性之事,但不可否認,今日他的一言一行必然伴隨著數之不盡的殺伐與屍骨,每一道念頭的背後無一不是成百上千的修士殞命。
司馬元目光恍惚,這種冷血、無情的手段與心性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
他捫心自問,回憶良久之後,方才喃喃自語地道:“或許從大師兄開始,我便不是當初的那個司馬元了吧。”
及至後來的師姐陳青琬的隕落,他心中那份自私、冷漠、無情乃至嗜殺的念頭愈發濃郁,早已將他侵蝕得再無善念心慈。
一個人的可怕不是他的怨恨、痛苦乃惡毒,而是他再無任何牽掛。
瀕死之人,了無牽掛可以安然閉目;存世之人了無牽掛,則無人知道其下一步會做出何等瘋狂舉動。
而今的司馬元在痛失師門親友之後,再無任何牽掛與顧忌。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真正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司馬元目光復雜,輕輕一嘆,他既是修道之人,自然清楚這種無情冷漠的修道心性自然最符合修煉‘無情道’。
人慾滅絕、七情斷盡,實乃體悟‘太上無情’的最佳心性。
但他不喜歡。
當初的他渴望被大師兄庇護,渴望受到師姐陳青琬的傾慕,渴望承歡於師母膝下,更渴望與師尊陸鴻離再無隔閡與算計。
然而,這三十年的經歷讓他的願望背道而馳,與他最初的願望漸行漸遠。
高空之上,司馬元沉默不語,靜如雕塑。
不知過去多久,一道氣息緩緩靠近,司馬元回神。
他看了眼來人,輕輕點頭。
那人正是坐鎮皇城的無思和尚。
及至無思和尚靠近之後,司馬元臉色趨於平淡,看向其人。
無思合十行禮,對著司馬元言道:“司馬道友,半日前由北遼城主徐彥伯與庸燕城主王駿領攜的諸支大軍業已攻入琉璃國,而今已靠近其都城金璃城,但至今為止尚未發現任何天殊鏡片。”
司馬元眉宇一挑,看了眼無思和尚,不鹹不淡。
無思和尚心神一顫,苦笑道:“非是我等未曾盡心尋覓,實乃琉璃國與青嵩非同一般,不可尋常待之。”
司馬元皺眉言道:“有何不一般?”
無思和尚嘆息道:“道友前去一看便知”。
司馬元輕輕其身而立,旋即狂風大作,氣息鼓盪,一陣法力呼嘯而走。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司馬元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無思身形緊隨其後,同樣消失不見。
黑雲國,遠在青嵩以東南,與東北琉璃國三足鼎立,成掎角之勢佔據整個天殊境。
三國國力相近,自一百三十年前的那場大變之後,一改往昔混戰征伐之態,三家偃旗息鼓,固守各自疆域,少有來往。
不過而今隨著青嵩國不斷髮生鉅變,琉璃國也幾近露出虎視眈眈之意。
在青嵩國內戰之際,其不出意料地悍然出兵,將其東南主城南陵城據為己有。
那時,正值青嵩新國主楊熙的驍騎軍攻伐上洛之際,那遠離老巢、同樣瀕臨上洛的陰酆城主朱璨則意欲
與楊熙一爭高下,但被楊熙直接驅逐。
南陵城自前任城主魏源戰死之後,城內勢力魚龍混雜、亂象叢生,防備狀況猶如篩子。
如此不過旬月功夫,南陵城便被黑雲國滲透的裡外通透,當黑雲國大軍抵達南陵城下後,僅僅數個時辰便被其攻破。
其後黑雲國以大將王黎領攜的大軍更是直插青嵩西南,直抵東靖城。
千丈高空之上,兩道氣機呼嘯而過,帶起的層層波浪席捲四方。
司馬元在前,無思和尚稍後一步,踏空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