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落木蒼黃。
大紅的布子從街角扯到了街尾,一隻只紅色的火雀紙鳶在秋風中乘風而起,飛向天際。各大店家中,紅色的燈籠連夜編織,繪圖精美而喜慶,等到夜深之後,便是萬千明燈齊齊升空的場景了。
陸嫁嫁站在皇宮的頂上向著遠處望去,不由地回想起當初一劍照徹半城秋雨的場景。
當時血羽君在城頭聒噪,老狐在城底露出窺視的眼。
一切都還像昨天一樣啊……
這是趙襄兒婚宴的前夕,豔陽高照。天空中的雲像是綿長的魚,秋雁的影子在雲中渺遠。放眼望去,此間的繁華還是新鑄的,它們壘在了高高的城牆裡,而城牆上的旗幟筆直地立著,趙字與火雀一同迎風飛舞。
心愛的人要娶別人了,她總覺得自己該生氣一番,哪怕是佯裝的。但此刻她眺望城樓,卻只覺得自己會永遠記得這樣的美。
秋風最後一遍撫摸過皇城。
日曆吹過今日,冬至就要來了。
這注定是濃墨重彩的一頁。
鑼鼓聲在遠處響了起來,寧長久與趙襄兒此刻應是躲在某處聊著些什麼,一想到那不可一世的驕傲丫頭也有焦慮擔憂的時候,她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不會隨秋凋零的花。
她是這樣想的。
……
……
“還記得麼?酆都的時候,白夫人建成了神國,我們在九羽的背上,一起對著對方拜過。”寧長久道。
趙襄兒揉了揉腦袋,微微痛苦道:“記不清了……最近的記性總是很差。”
寧長久與她坐在案臺兩邊對視著,中間隔著一個燃香的銅爐。
寧長久想起了某種民間的說法,笑了起來。
趙襄兒覺得他在嘲笑自己,生氣道:“笑什麼笑?”
寧長久看著這爐香,移開話題,道:“這就是比我還貴的香?”
這是他們先前漁舟上的對話。
趙襄兒道:“你怎麼什麼話都記啊。”
寧長久道:“這不是聖旨麼?”
“你被除籍了……”
“不是要入贅回來了嗎?”
“你……”
“……”
趙襄兒雙手托腮,撐著臉,一想到今天要穿上紅嫁衣,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個小娘子一樣羞羞答答地和他拜天地,嫁出去,她就覺得無地自容,彷彿過去營造的威嚴形象在今日要盡數崩塌了一樣。
“姓寧的!”趙襄兒道。
“嗯?”
“我想逃婚……”趙襄兒趴在桌上,看著那嫋嫋升起,自由散去的煙,很是羨慕。
寧長久道:“逃就逃吧,反正冥冥之中有你孃親攔著。”
趙襄兒微怔,然後覺得更悲哀了。
“你不是有那個時間的權柄麼?”趙襄兒又突發奇想。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