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濃晚風,星稀月明。
雲風瑾倚著酒館內院的一株槐樹,一點兒睡意也無。
雪還在不停地下,洋洋灑灑地落在樹冠上,又被風吹落,一時雲風瑾的肩頭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雲風瑾嘆息一聲,起身抖落掉身上的雪,走進了酒館裡間。
但見在一列酒缸的上方的牆壁中,隱隱有四道裂痕,裂痕圍成了一個不大的方形。雲風瑾將手按在裂痕間,微微用力,頓時裂痕間的方形往牆壁內陷進了稍稍,隨即又緩緩地朝牆壁外推出來。
狹長的暗匣內,擺放著一柄桃木劍鞘的劍。
雲風瑾將劍取出,推回暗匣,又來到了槐樹下。
藉著月光,雲風瑾緩緩拔劍。
沒有聲音。
一柄亮銀色的劍在月光與雪花間顯得沉重。
但見一襲布衣在雪中游走,腳步並不繁重,只是那簡單的一騰一移。劍式略顯笨拙,只是那簡單的一刺一斬,並沒有說書人口中的“返璞歸真”之感,亦不是天訓說的“古拙若巧”。
他的劍,甚至連面前飄零著的雪花都沒能驅散開。
可他還是那樣舞著,劍式緩慢,腳步明露,比之日間在河面上見到的女子,他的劍恍若螻蟻一般微小且不值一提。
許久,他停下了劍,微微喘著氣。
他以劍駐地,嘴裡暗道:
“到底是我不善使劍,還是這劍法真的有所欠缺……”
他又練了一陣,但之後卻煩躁地將劍一丟,“真不該信那老頭子說的話,一個喝喝酒說說胡話的怎麼可能懂這劍法,是我多心了。”
“未也未也。”天訓的聲音從酒館裡傳來。
只見他手握一個酒壺,面頰微紅,眼神迷糊著,腳步晃晃悠悠地朝院內走來。
老傢伙又喝醉了。
雲風瑾撿起劍,丟給老傢伙,“你說未也,你來試試?這劍法可是你教我的。”
天訓右手握住酒壺,左手接過劍,“好,好,你看清楚了!”
雲風瑾眉頭未蹙,這傢伙平時都是右手使劍,今日怎麼……
天訓故作瀟灑地將酒壺一丟,任由其碎在地面上。
隨即他身形微動,便在這雪中作起劍舞。
步伐一致,劍式一致,可偏偏老傢伙舞的劍,卻多了那麼一點韻味。
和他平日裡使的劍不同,現在的劍舞卻略有些恣意妄行。
與平常劍法不同,這劍劍走的都是偏鋒。一柄劍在古拙的招式中微顫著,遊走著。日間女子的劍法是捲起了漫天雪,而此時天訓的劍卻令哪怕一片雪花都近不了他身。
雲風瑾眉頭緊蹙,看著老傢伙瘦削的身影,一時說不出話。
劍停,老傢伙將劍往地上一插,劍鋒便如同無阻般穿過積雪,深刺地磚裡。
“看不出來,你這劍還是有幾分高深……”
天訓截道:“哪有什麼高不高深的,酒喝得多了,劍舞的便狂了,正如這飛雪,喝的酒烈了,眼前的飛雪便繚亂的多。”
雲風瑾笑笑,暗想這老傢伙和那王老一樣,喝多了酒便盡是些胡話。
只是剛才那劍法,未必是胡亂而為。
“那劍法不是殘缺,只是……”
天訓一語未完,便醉倒在了地上,打起了鼾聲。
雲風瑾無奈至極,但眼中略有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