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在嶽溪的墓前待了良久,這是他難得的平靜的時候。
等下來的時候,看到小路子在山腳貓著腰挖野菜。
這情形有點似曾相識,兩年前從邊疆回來,在雲遊寺外的山上,小路子也是這樣挖野菜的,那時,一起挖野菜的還有沈悅兮。
“走吧。”趙正走到小路子身邊,說了句。
小路子直起身啦,“這裡野菜還真不少。”
他想說有些野菜還是當年七王妃教他認識的呢,可是這話終究不敢說出口,七王妃是七王爺的死穴,誰提到她都沒有好臉色看。
“扔了吧。”趙正冷冷說了句。
趙正本來不吃野菜的,後來沈悅兮說好吃,他便吃過幾次野菜餅子和野菜包子,倒是有些趣味,跟他平時的膳食不大一樣。
可是如今提起野菜,他便只能想到沈悅兮的背叛,想不起那些趣味了,所以他討厭野菜。
小路子急忙將手裡握著的那些野菜扔了,轉身去牽馬。
“小路子。”趙正接過馬韁時喚了一聲。
小路子急忙湊到趙正面前,“哎,七王爺您說。”
“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便將我與嶽溪葬與一處,等回去我寫道密摺你收著,若有人阻攔你便將密摺拿出來,這件事便交給你了。”趙正說著,扭頭看了看嶽溪的墓碑。
小路子料不到趙正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見了沒有?”趙正加重了聲音問了一句。
“聽到了。”小路子乖乖地回道。
嗯,走吧。趙正說著翻身上馬,小路子也急忙上馬,縱馬而去。
回到皇宮,滇南有捷報傳來。
即便如此,趙正也並未覺得有什麼可喜,與北胡戰事告一段落,所有的精力都投入滇南,自然會勝。而在邊疆失去的數十城邑可都曾經是南夏的疆土,如今靠著渾江阻擋了北胡進攻的腳步,也不過是佔據了地理優勢而已。
在與忽拙的這一場博弈中,他趙正終究是敗了的。
趙正坐在勤政殿的書案前,心情因清明之雨而更加低落,滿案的奏摺沒有個批完的時候,此刻他也全然沒有心思再去看,便起身,出了勤政殿。
皇宮裡冷清清的,他繞著繞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從前沈悅兮住過的毓秀宮。
春雨之下,毓秀宮於清冷之中多了些朦朧的意境,趙正站在毓秀宮的廊下,看著雨水順著宮簷一滴滴落下,心內更加寂靜與悽清。
原本,趙正在煩悶之時,還可以與沈悅兮說說話,後來即使不能說說話,至少他知道沈悅兮就在毓秀宮裡,他便覺得心安了,可現在,沈悅兮不在了,他的心也便空了,他心裡的話不知道還能與何人說起,他的那些妾室?嶽湖?不,他不愛她們,不屑將自己的心事說給她們聽。
所以,他位高權重也好,妾室成群也好,萬人擁護也好,他的心仍是寂寞的。
此刻站在毓秀宮裡,他甚至開始後悔,若是當初他沒有那般對悅兮,是不是她就不會離開自己呢?
這個念頭常常將趙正啃噬的千瘡百孔,一切終究發生了,再也不會重來一次。
悅兮,你應該也不快樂吧,想到你的兄長死的那麼慘烈,你心裡總該有些對我的恨意吧?想到這裡,趙正竟然笑了笑,既然要痛苦,那邊大家一起痛苦好了。既然你不能愛我,那就恨我好了。
從毓秀宮出來,趙正遇到勤政殿。
勤政殿裡,嶽感時在候著,他來與趙正商討滇南戰事,見趙正不在,問高保趙七爺去了哪兒?
“只說隨意走走,八成是去了毓秀宮了。”高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