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屠的臉上有一道傷疤從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像是淚痕,卻更像是一個癲狂的笑。
他有一個堅硬如鐵的名字,卻生有一副美麗的容顏,只是那道傷疤破壞了這種美感,一種跌落雲端的扭曲感讓他現在的面孔更加惹人憎惡。他是化外西域的一名劍客,常年行走在妖魔縱橫的山川大漠。
鐵屠是一個人族,在西域活了二十七年,直到遇到了她,一個魔!
她的美會讓人完全忘掉她的種族,深紫色的瞳孔彷彿是華貴的寶石,他一下子便沉淪了進去。
她叫紫紗,美輪美奐的名字,他這麼想。
那一次見面,他救了她。
“謝謝大俠。”紫紗的聲音像極了離楚江南酥軟的梨花糕,鐵屠曾經吃過一回,終生難忘。
“我不是什麼大俠,我只是一個在西域漂泊的人類。”鐵屠似乎被大俠這個稱呼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西域人類很少的,只有那些強大的人才敢在西域行走。大俠你一定很厲害!”紫紗揭掉了臉上的面紗,那一瞬間,鐵屠徹底陷落了,“大俠,我一個人無依無靠,還請大俠收留我……”
紫紗楚楚可憐,深紫色的大眼睛有霧氣在彌散,鐵屠一下子心軟了,雖然他是一名劍客,本應心硬如鐵。
“就當是救人於水火吧……雖然……她,是魔……”鐵屠不知道這個想法是對是錯,但好歹給自己找了一個勉強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
他一直沒問紫紗為什麼會被追殺,也一直沒問為什麼紫紗會相信他……直到紫紗離開了他!
兩年時間,鐵屠和紫紗形影不離,早已經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可是紫紗卻突然間消失了,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鐵屠發瘋一樣的去找,可是西域遼闊無邊,想要找一個魔,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如此又過了一年,鐵屠在一座小城裡又見到了紫紗。
“你怎麼……?”鐵屠剛想問,即便如此他的語氣裡也沒有絲毫怒氣。
可是他的話卻在剛說出口的時候就沒了下文,因為紫紗挽著另一個人的手,就像之前挽著他一樣。
“我是魔,不可能和人類在一起,我要復仇,可是你……幫不了我!”紫紗看著鐵屠痛苦掙扎的眼神,面無表情地說著,而在她身邊的那個人,確切的說那個魔,卻在哈哈大笑。
“你就是那個一無是處的男人?紫紗這麼美的女人,在你身邊兩年了還是完璧之身,你的腦子是不是被黑魔風吹傻了?”
囂張的笑聲無情地嘲弄著鐵屠心裡最聖潔的寶物。
紫紗深紫色的瞳孔依舊美如寶石,“你成不了魔,就幫不了我!”
鐵屠心都被掏空了,魂魄好像被狂風撕爛,他手裡的劍無力地掉在地上,被灰塵掩蓋。
這裡是化外西域啊,怎麼可能會有感情?鐵屠似乎在自嘲,他沒再去管那柄劍,轉身離開了。
一個筆直的劍客的脊樑就這麼彎了下去。
……
“又做同一個夢嗎?”鐵屠睜開眼,滿臉大汗,他坐起身,靠在身後的大石上,心有餘悸,“嗯……”
說話的是另一個女子,她不是魔,而是一個在西域混跡生存的女妓,在他見到紫紗黯然離開之後,就一直跟著他。
她叫紅薔。
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一直在底層掙扎求生,在被戳瞎一隻眼睛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點她的牌名了,所以連活著都成了奢望,直到她見到了一個被女人深深傷害的男人。
鐵屠並沒有要收留她的意思,只是分了一點吃食給他,所以她就一直跟著,這一跟就是三年。
“魔雖然跟人差別不大,但你們肯定沒法在一起。”紅薔不止一次說過這話,今天又說了一次。
鐵屠翻弄著面前的篝火,噼裡啪啦的火星子在飛濺,“魔到底是什麼?人又是什麼?我曾經聽說過,魔的先祖也是人,只是最後選擇了化魔,這些祖魔繁衍後代,逐漸才形成了一個全新的族類。”
紅薔並沒有要勸服他的想法,她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在大漠裡,晚上的涼意很重。
鐵屠就這麼幹坐了一個夜晚,直到篝火逐漸熄滅。他心裡突然有一個念頭在不斷翻滾,這個念頭是滾燙的,剛剛出現就灼燒著他,讓他渾身顫抖,當篝火熄滅的時候,他終於站起身。